“领导，这话我可记住了啊，我这可带着录音笔呢，回去就跟她们宣传一下，你可别想赖掉。”
刘霞在苏哲的座位上，又磕巴磕巴地说了半天。聊天和八卦，总是出现在人类的各个阶层。当城市里的年轻人，嘲笑农村人站在田头互相扯着庄稼收成，看不起老人在居民小区搬着板凳大声抱怨着政府，他们已经忽略了自己也经常干过这些“可耻”之事——星巴克的沙发上，酒店的大堂内，公司的茶水间，哪里没有这种八卦和聊天呢？
换个马甲而已。
“领导，领导，我今天看见周详自己在和代理联系呢，你说，现在的销售也蛮不容易的，不仅要和客户纠缠，还要跟那些海外的无良代理们斗智斗勇。”
“嗯？”苏哲眉毛抬了抬，有些意外，问道，“哪家代理？”
“好像是迪拜的代理。”公司规定，除了海外部之外，其他部门员工不得擅自联系国外代理。一方面是为了对外窗口的专业化，另一方面也是方便管理，怕引起混乱。TONY当初让自己不要插手这件事，苏哲并没有太在意，他以为TONY把迪拜代理信息要过去，会自己联系，没想到，却是让周详直接对外联络。这里面，存在什么隐情呢？唉，算了，管不了那么多了。苏哲用双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最近在重新梳理同行订舱渠道，已经是够让他心烦的了。至于TONY自己想做点什么事情，苏哲觉得，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公司这么多事情，他也懒得多管。
“算了，让他们去吧。”
苏哲应了一句。“让他们去？”刘霞的眼睛瞪得老大，像是不认识一般看着苏哲，“呦！领导，这可不像你的风格啊。那周详据说是个土包子，英语说不出来三句，还没我上小学的女儿会得多呢。你就让他这样随便联系代理，万一出了问题怎么办？”“TONY都许可了，我能怎么办？”“领导，这可不像你说的话。现在你不知道，你在员工当中的威信有多大。大家凡是有了些问题，都以你的意见为准。新来的那些实习生，更是把你当做英雄模范来看。大家觉得，你是热心人，不像有些高管，功利得很。你要是放任周详这样和代理乱联系，出了问题，还不是你来收拾？你说，TONY会自己来收拾吗？”刘霞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一句，突然意识到了问题，连忙捂住了嘴。然而，刘霞说的话，却提醒了苏哲。虽然TONY声称他来负责，可是，万一出了问题，依照这位过去处事的方法，苏哲明白，烂摊子，还是会由自己来收拾。
“行，我去了解一下。”当然，苏哲不可能明着问周详，像周详这种做了十多年销售的老油子，即使当面问他，他也未必能从嘴里吐出什么有用的信息。苏哲还是找到了IT部颜彬，老搭档了嘛。通过颜彬，调出了周详和代理的一系列邮件，看着邮件的内容，苏哲的表情凝重了起来。“这是人家自己的事情，咱们，就别掺乎了啊。”颜彬在一旁好意提醒道，自从搬到总部这个大杂烩锅里，他已经经目睹了不少人事斗争。“人家的决定，就让人家去弄吧。况且，TONY也肯定知道这件事。否则，周详的胆子，不会这么大。”颜彬说道。苏哲也明白，周详之所以敢这么大胆地做这件事，肯定背后有TONY的默许，25吨的空运，狸猫换太子，悄悄走了海运，这里面的巨大利润，必然有TONY的利益在里面。看到这里，苏哲心里又生出懒得管的想法。客户，是周详的，决定，是TONY做的。到时候出了什么问题，实际上跟自己无关。TONY既然没跟自己说这件事，自己何必讨个无趣呢。
然而，两人在会议室讨论的热闹，却没注意到会议室桌下一个黑色的小盒子。正是这个黑色的小盒子，将两人的谈话声音，传到了隔壁的文具室。
周琳正戴着耳机，屏气凝神地听着。
……
苏哲本来已经决定不去管这件事了，然而第二天一早，他就从航空同行那里听到了一个关于台湾捷空王福庆的八卦消息。正是这个八卦消息，突然如黑夜中的闪电一般，让苏哲震惊至极，因为这让他回忆起了自己在公司里见到的一幕。
这件事，如果放任下去的话，绝对会出极大的麻烦。
“郑丽，今天开始三天内，我都不接见客户，所有的电话，替我屏蔽。”苏哲急急忙忙地冲到郑丽面前，甩下这些话之后，又回到了自己办公室，关上了门。
“我们的老大，又遇到了什么事情？”赵欣然征询意见似的看着郑丽。“不知道啊，反正我们领导琢磨的事情，都是高深莫测的，说不定，他过两天，又不显山露水地解决了什么危机。”郑丽回应道。此时的苏哲，正在办公室内整理着一封邮件，这封邮件，他要立即发给TONY，以免事态进一步扩大。……周琳站在了TONY的办公室内，将昨天晚上在会议室里听到的一幕，告诉了对方。“这个苏哲！”TONY感到后脊背一阵发凉，接着，就是一阵恼怒。他没想到，竟然有一双眼睛在背后监视着自己。而且，这个人是自己的下属！一想到自己和周详之间的协议，被苏哲全部掌握，TONY就感到一阵后怕。为了对抗罗文才，TONY说服周琳在会议室里秘密地装了监听设备，已经是冒了很大的风险。为此，周琳跟他闹了很久，结果用一辆奥迪A4L才把事情摆平。而这个苏哲，竟然不知不觉地将IT买通了，通过IT来查其他员工的信息。虽然TONY十分痛恨这种做法，但也不得不承认苏哲做事的取巧，总能花最少的代价，完成最佳的效果。“你准备怎么办？是不是要把苏哲叫进来？毕竟他也是你的同盟。”周琳双手抱在胸前，“或者，你觉得，周详的事情，要不要给他插一脚进来。有钱大家赚嘛。”TONY摇了摇头，“苏哲，跟别人不一样。不会因为这些小恩小惠而动摇。如果事情被他知道，只能有一个结果，就是顺着他的意思做……”“顺着他的意思？”周琳秀眉一竖，“到底你是副总，还是他是副总？你会顺着他的意思？”“当然不会。”TONY斩钉截铁地说道，“苏哲……是个有能力的年轻人，但是……我不能容忍我的下属监视我……”“所以呢……”“所以，苏哲，必须离职！”TONY抬起了头，狠狠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