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面,是因为天已经太晚,怀着身孕的人可不能熬着,另一方面,也是由于事情究竟如何,他们现下也还并不十分了解,无论怎么议论,也只是自己的猜测,倒不如省些力气,明日再说。
两人各自心境复杂地睡下,隔日一早,卫策照旧往衙门里去,叶连翘收拾齐整,也去了通达巷,静等蒋觅云上门。
昨晚出了那样的事,她料定蒋觅云肯定会跑来同她絮叨。
果真,午后临近未时,蒋家的马车,在不老堂门外停了下来。
蒋觅云匆匆进了门,劈头就道:“昨晚我家的人在观景楼下遇上了你,那么发生了何事,你应当知道了?”
叶连翘正与平安两个对照着单子清点柳记送来的药材,闻言抬了抬头:“我还以为你上午就会来——你先等一下。”
“我疤好了,自然想什么时候出门,就什么时候出门。”
蒋觅云上前一把扯掉她手里的单子:“等什么等,这事儿交给他们做就行!”
说罢将那单子往平安怀里一塞,拽着叶连翘便进了里面隔间。
叶连翘被她拉扯得有些跌跌撞撞,入了屋里,忙不迭将她甩开:“我说蒋家姑娘,你能不能慢一点?我肚子里揣着个小祖宗呢,倘或磕着碰着你可赔得起?”
“我有分寸!”
蒋觅云横她一眼:“你可知昨夜受伤的是谁?你又是否知道,伤她的人是哪个?”
“苏家三夫人嘛。”
叶连翘慢吞吞扶着桌子坐下:“这个我是听昨夜巡街的捕快说的,他们也只瞧见个大概,是谁伤了她?难不成是故意推的?”
“哼,是不是故意推,我可不知道,反正后果绝对不容乐观。”
蒋觅云冷笑道:“我家在观景楼的位置比他们高几层,听见动静,那些个丫头们压根儿不要吩咐,自己便跑去瞧热闹了。你猜怎么着?那苏家三夫人,是与她嫂子说话时跌落楼的,你说有趣不有趣?”
“苏二夫人?”
叶连翘眉头登时皱了起来。
昨夜听王捕头说了这事儿之后,她便已经觉得不好,却万万没料到,偏偏肇事的那个就是苏二夫人。她虽不知苏家现下是何情形,但光是想想也晓得,苏二夫人正在查大夫人用过的那些美容物的来历,对此苏时焕决计不可能浑然未觉,他们的关系,多少是有些紧张的,如今再出了这事儿,恐怕……
“没错,就是苏二夫人。”
蒋觅云扬着下巴道:“你又知不知道,那三夫人与苏四是何关系?”
“嗯。”
叶连翘点一下头:“我要是没记错,她应当是苏四公子的生母,在他幼年时,将他过继给苏家大房。”
“原来你晓得?”蒋觅云略有点意外,挑眉道,“不过也对,好歹你是在苏家的铺子上做过事的,人又不傻,要知晓这个,应当不算难事——出事时,我家的丫头跑去看,回来说三夫人满脸是血,好像还跌折了腿,所以你猜猜,苏四现下是何心情?”
叶连翘没心思也压根儿不想去猜。
苏家会有什么麻烦,她一概没兴趣,她现在,似乎应该更多的为自己操心。
苏二夫人来找过她,这事儿瞒不了苏时焕,若没有昨夜那档子变故,就算他对此不高兴,不满意,也多半暂时不会轻易表现出来。但现在,他的亲娘受了伤,还好死不死是被苏二夫人所致,这种情形底下,只怕事情就没这么简单了。
打从一开始,那姓曲的找到不老堂来,她便知道,自己被苏家人拖下了水。
“你家卫都头什么都不肯告诉你,所以,只有我来你跟前当个包打听了。”
蒋觅云不知她心里所想,仍一脸淡定地发感慨:“说起来,那苏家三夫人也挺让人同情,好端端的,儿子突然就不是自己的了,这些年她一定很不好过,现在又遭这个罪……”
没什么好同情的。
叶连翘在心里默默地道。
她是不清楚那大门大户里错综复杂的关系,可当年苏时焕过继给大房这件事,假使搁在她身上,只要她不肯,就谁也别想如愿称心。
说穿了,还不是自己选的吗?
或许这念头有些偏执,然而她也是到此刻才发现,有了孩子的女人,可能想法真的会和从前不一样。说得通俗一点,现在流的泪,不都是当初脑子里进的水?
“谢谢你特地来告诉我。”
她笑了笑,对蒋觅云道:“不过我估计,这件事,我家那人是不会瞒着我的。”
话音刚落,阿杏忽然从大堂跑了进来。
“东家,外边儿来了几个捕快……”
“捕快?”
叶连翘皱一下眉,站起身走了出去。
不老堂门口,果真站了四五个牛高马大的男人,佩着腰牌铁尺,正探头探脑地往里张望。
“几位有事?”看见卫策的同行,叶连翘心下不免觉得亲切,冲他几个笑了笑,“可要进来……”
“不了不了,不进了。”
几个捕快笑呵呵摆手:“就是来跟嫂子你说一声,最近这几天,我们都在通达巷这一带转悠,嫂子要是有事儿,只管叫唤我们一声就行。”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