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御风纵马上前,望见那地上燃着一个火堆,架上烤着一只大鸟,一人身上穿着一身破衣,佝偻着身子,拄着一把剑,看面貌便是段子羽的模样。
他登时精神一震,双腿一夹,马匹如箭般疾冲而前。待离段子羽数十丈处,只感到马蹄忽沉,踏到的不再是坚实硬地,似乎白雪之下是一片泥沼。那马儿也知不妙,忙拔足斜奔,但这软泥之地,却那里容它使出力道,当即四蹄挣扎,便陷入了沼泽泥土之中。
段子羽眼见齐御风陷入,登时抬起头,哈哈大笑道:“咱们奔出这么远,你还不死心,今日我这设伏之地,地下是沼泽软泥,一停足立即陷下,看你如何不死!”
齐御风眼望他得意模样,一转念间,不由得心中有些慌乱,心道:这人果然诡计多端,他料定我离开他身近必定怀疑,小心谨慎,所以特意在沼泽的几十丈外生火,我千料万料,却也想不到他居然在这么远的地方,设下了埋伏。
当即他沉声喝道:“段子羽,你跑到国外来,又有什么阴谋?”他此时虽然不辨此地风光,却也知道自己早已经不在中华版图之内,若说段子羽故意将他引出国门,却也并不尽然,显然这厮定然有别的事情,非要出国不可。
段子羽冷笑不语,叹息道:“一年之前,你剑术无双无对,几乎堪称天下第二;没想到一年之后,你居然内功也这般高明了,天下的好事占尽,就别管得那么宽了吧?”
那沙贞子等三人眼见齐御风骑着马越陷越深,不由得焦急起来,可是他几人也不知道这沼泽的范围,当即也不敢靠近,只能不住吆喝,跺脚不已。
齐御风道:“武功好坏,原本只是细枝末节,可是我人品却比你这娶了三四房妻子的人强。”
段子羽坐在一块大石头上,脸色阴沉,“嘿”一声不语,突然道:“我胸怀大志,你们明教鼠目寸光,怎么能知道。”
齐御风端坐在马上,也不挣扎,当即反讽道:“不过是皇帝梦罢了,算得什么大志,凭借娶丑老婆当皇帝,也就只有你这种人稀罕。”
段子羽怔怔出神,看着眼前火堆之中,不时轻微的暴出火花,似乎对齐御风所说闻所未闻一般,齐御风看到他这落寞的样子,心中不禁也有些一酸,心道这人面皮长的虽然好,可是对人有所求,平日未免便受了不少气罢?
正当此时,突然段子羽问道:“你眼下平定了吐蕃。再拥兵西凉,云南、川蜀也尽在掌握之中。天下便可有一半在手,可是想当皇帝?”
齐御风微微一怔,他对杀鞑子感兴趣,对汉人恢复江山,自己当个假模假式的武威王也挺得意,可是当皇帝这事,他却还真没认真考虑过。
当即他微微沉吟片刻,便抬头道:“不错。我西凉安居乐业,远胜其他地域百倍,我堂堂正正,也是大汉男儿,一城一地,皆是从鞑子之手中夺取而来,为什么不能当这个皇帝?”
段子羽微微冷笑道:“你要当皇帝。能过得了杨逍那一关么?”
齐御风听到这话,不禁心中也是一凛,心道那明教总坛对他凉州事务,不冷不热,如以后真的做大,开始争夺天下。杨逍能不能出来夺权?
但随后他心中突然一畅,心道若杨逍、范遥不服气,叫他们与自己打上一场也就罢了,他却不信那“乾坤大挪移”,便能胜过自己这“纯阳无极功”。而且若要搞什么阴谋诡计,也非杨逍这等人所长。便是武当派和张无忌恐怕也不允许。
当即他哈哈大笑道:“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杨教主若想夺取天下,我自然也欢迎,大伙各凭本事便是,不过联络外族,却未免失之道义了吧。”
段子羽陡然一皱眉,随后眼见齐御风跳下马来,登时稀泥灌入到了腰际,他双手抱住马身,往外一丢,竟然把那马儿掷出了烂泥坑,而他自己却也因此一沉,登时只剩下了个肩膀,头颅,还留在外面。本来这沼泽杀人,也不是一时半刻,有时候甚至要几个时辰才行,但齐御风这一举动,却足以令他要早死好几个时辰了。
当时他眼前齐御风将“死”,当即从身后抽出一根长绳,迫不及待道:“我救你出来,我们合作如何?你帮我驱逐了梁王,恢复大理,我帮你攻打大都,立不世功业。”
他眼中充满热切,看向身体缓缓下降的齐御风,却见他双目如冰,摇头道:“大理是我徒儿段宝的天下,什么时候轮到你这种杂种恢复了?”
段子羽听到这话,不禁勃然大怒道:“你叫谁杂种?”
齐御风冷哼道:“看你面色,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人,能干出劫持自己侄女这种荒唐之事的人,我可没心情与他合作。”
段子羽一咬牙,怒道:“那你就去死罢!”说罢手中一摆,发出几道飞星,接连朝着齐御风头脸扑来,齐御风认得那正是他先前使用过的霹雳雷火弹,当即大喝一声,身形一旋,飞身窜起足有三四丈高,躲过了这一劫。
那孙瑞来等人眼见齐御风从沼泽之中飞出,如同炮弹一般,在空中变成了一个小点,不由得惊叹不已,却见齐御风随后如长风一般落在地上,身体三起三落,朝向段子羽,右掌一拍,使一招“见龙在田”,与段子羽手掌相交,两人都是出了全力,却见那段子羽向后倒退了两步,由于齐御风这一推之力,落脚重了,左脚竟深陷入泥,直没至膝。
他当即大惊,知道在这流沙沼泽之地,左脚陷了,倘出力上拔提出左脚,必致将右脚陷入泥中,如此愈陷愈深,他可没有齐御风方才那等“上天梯”的轻功本事,必然难以逃脱。
情急之下,他横身倒卧,着地滚转,同时右脚用力向空踢出,一招“连环鸳鸯腿”,凭着右脚这上踢之势,左足跟着上踢,泥沙飞溅,已从陷坑中拔出。
齐御风这一掌击出,却不免有些奇怪,心道他先前中自己一掌,便已经足以吐血,可是眼下自己虽然初学“纯阳无极功”,而且行路多日,身子疲惫,气息弱了半丝,怎么他这气息却强势了许多呢?他眼下身上有内伤,却缘何能接住了自己这一掌,却只是退了两步而已?
当即他抬眼看去,却见那段子羽在沼泽之中一个翻身,陡然口中哨声响起,一匹白马从长草之中蹿了出来,段子羽一人一骑,已经在数里之外,遥遥看见那白马跑的甚是稳实,看来已经走出了沼泽。
当即他也顾不得骑马,跟着蹄印,向前疾追,他一生之中,只不过见到这段子羽三次,每次都觉得这段子羽阴森恐惧,似乎总有些什么怪名堂,虽然不至于让他施展开来,可是总觉得留下此人,终究有一日必成祸害。
今日就是纵冒奇险,也决不肯错此良机,好歹也要报此大仇,决不能就此罢休,施展轻功,提气直追。
这番轻功施展开来,数里之内,当真疾逾奔马。段子羽听得背后踏雪之声,猛回头,见齐御风离马尾已不过数丈,一惊之下,急忙催马。
一人一骑,顷刻间奔出十多里路。那白马早知危险,足底愈软,起步愈快,到得后来竟四蹄如飞,犹似凌空御风一般。这马这般风驰电掣般全速而行,齐御风轻功再好,时刻一长,终于呼吸急促,腿劲消减,脚步渐渐慢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