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陨入梦一般,喃喃自语,仿佛在说着一个局外人的故事。
“父母去世之后,我虽然每天都出去干苦力活,但家中的生计还是很难维持,走投无路之下,我们展转了大半个栖水国,去投靠我的舅舅。”
“以后的很多年里,我常常都会从噩梦中醒来,那是我生平做出做错误的一个决定。但是永远没有机会去弥补了。”
“舅舅是个混人,舅母却是癫狂刻薄的疯女人,每天都会给我们安排很多活,我和小妹不仅吃不饱,穿不暖,每天都被打的遍体鳞伤,那个女人发起疯来的时候,甚至会将通红的烧火棍烙在我们身上,我记得有一年的冬天,我和小妹几乎每天都要在凛冽的寒风中,用冰冷的雪水来治疗身上的烫伤。小子,你永远不会知道那是什么样的痛苦和煎熬。”
刘陨的声音渐渐有了一些哽咽。
叶白屏息聆听,心中涌起巨大的堵塞感觉,仿佛能够体会到刘陨的痛苦和悲哀,这个故事绝不会有一个美好的结局。
“我和小妹逃过一两次,每次都被家中的恶仆很快抓了回来,为了防止我们再逃跑,那个疯女人,每天都让小妹戴着脚镣干活,而我却什么也没戴,她知道只要小妹在她手里,我就一定不会跑的。”
“我们像两头最卑贱人型牲畜一样,这样过了一年多的时光,有一天,家中厨房里少了两个馒头,那个女人说是小妹偷的,将她吊在树上,当着我的面,用鞭子活活打死了。”
刘陨的声音已经哽咽到说不话来,轻声哭泣,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宣泄出自己的痛苦和绝望。
叶白心中不胜唏嘘,他自己也好不到哪里,还有月龙道人和裘真,或许每一个被逼走上修真路的修士,都有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去。
又好了好一会儿,刘陨才渐渐恢复冷漠道:“后来我机缘巧合,踏上了修行之路,拥有了强大力量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将他们一家斩尽杀绝,用他们的项上人头,筑成京观,祭奠小妹的在天之灵。”
叶白几乎可以想象的到,那一天,一定是血流成河,一个悲哀的青年,在遍地尸体当中,痛苦流涕。
“心魔劫到来的时候,这段故事一直在我脑海当中重演,真实到了极点,像是突然回到了一千多年前,无论我如何挣扎都无法摆脱出来,那种软弱无力,无能掌控自己命运的感觉,几乎让我瞬间崩溃。”
终于提到心魔劫,叶白双瞳一紧,沉吟道:“以前辈的意志定力,应当不会过不去吧,大不了再斩一遍就是。”
“你懂什么?”
刘陨怒喝道:“老夫当然知道再斩一遍就能过去,但当你真正面临那一刻的时候,你就会宁愿时间定格在最美好的时候,永不过去,可惜为了度劫,老夫最终斩出了那一刀!但这只是个开始!”
“斩出那一刀,场景陡然一变,我竟然成了那个疯女人,要去虐待幻境中的自己和小妹,那种感觉无比真实,好象我的脑海中钻进了两个灵魂,一个占主导的那个疯女人,一个是只能旁观的我自己。”
叶白脸se一变,那是一种怎样的诡异场面,想了想道:“下的去手,你就过关了。”
“不错,下的去手,我就过关了。”刘陨声音突然低落下来,无力道:“可是即使明明知道是幻觉,我还是很难下的去手,在挣扎了无数次以后,才终于打出了那一鞭,那一鞭像是抽在我自己身上,疼到抽搐,心碎了一地。”
叶白沉默无言,扪心自问,换成自己,打的下那一鞭吗?
“可是这还不是终结!”
叶白一惊,难道这样都还不算度过?
“这一关过去之后,场面再次一变,这一次我没有成为任何人,而是像一双眼睛冷眼旁观,漆黑的深夜里,我看到一条身影,进了厨房,拿走了那两个馒头。看清他的长相之后,我瞬间崩溃……元神劫,失败了……”
“那个人,是谁?”叶白的声音也有了一些颤抖,心中隐隐约约有了一个答案。
刘陨癫狂大笑,痛哭失声道:“那个人,竟然是我自己。”
叶白怔怔道:“是…你…拿的吗?”
刘陨慌乱道:“我不知道…真的不记得了…我从小就有梦游的毛病,我看到幻境中的自己,似乎确实是在梦游的样子…”
叶白如遭电击,浑身冰凉,脑中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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