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们在这个话题上争论不休,我迅速打断他们,悠然的插话说:“备在涿县楼桑村居住,在我家门前,有一棵大桑树,不知栽于何年何代,也不知何人所栽。想当初,先人种下此树时,此树还乘不得荫凉。悠悠岁月过去,小树长成了参天大树。炎炎夏日,村民们可以聚集在树下乘凉。每当此时,我常想,先人种此树时,未曾想及后人是否因此缅怀前人的功绩。”
说完这句话,我环顾四周,众人问听此言,都露出茫然的神情,不知道德与我家门前大桑树有何关系。
我接着说下去:“用道德戒律来教化苍生,是千秋万代的大事。人岂能无德,无德之人与禽兽何异。但要想让一个人自觉自愿的以道德戒律作为人生准则,我看至少需要用三代人的时间来教化。值此乱世来临之际,我们岂能因为看不到道德教化的结果就放弃不做,我们岂能因自己乘不上荫凉就不种下那棵小树。”
目视着沮授田丰,我坚定的说:“幼安本意,就是想为后人种下这棵小树,让后人千秋万代得享其荫,至于现在讲求道德教化是否合乎时宜,甚至我们能否看到我们种下的树结出的果实,都不在我们的考虑之中。”
我站起身,挥舞着拳头说:“幼安之意,是想广寻四方志士,征求各位意见,建立一套道德体系,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播下这颗种子,让我们的百姓在日常生活中有具体的行为准则,让它像亘古不变的日月星辰一样,流传百世千代。诸位都是各方大贤,这种事情诸位不做,谁来做?”
听闻此话,在坐各位立即兴奋起来,是啊,流传百世千代啊,文人好名,这样名传千古的事情岂能放过,于是他们纷纷上前提出各种建议。
管宁则在我身旁,目光闪亮的说:“知我者,主公也”。
我暗暗想:借着这本书,我大可施加自己的影响,将道家“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三生永远”的观念灌输给公众。让人们知道,凡事成三,才是事物的本来面目,以此来确立三权分立的思想基础。
可惜的是,道家的后来者在“一生二”上就止步了,由此衍生出的阴阳学说大盛其势,阴阳学说不可否认的是他是一部划时代的思想巨著,但它也派生出限制人们思维的二极思维观念。
对于二极思维观念来说,什么事非对即错。这也与孔子所言‘二必其一’有很大关系。在他们眼中,世界非黑即白,非对即错,其中不存在第三状态。但事实上,第三状态反而是大多数人的状态,大多数老百姓不是恶人,当然也成不了圣人。
我要让他们知道,在对错之间还存在一种状态,那就是平常态。那就是即不危害社会,也不损害公众的平常状态。公众,有权以这种平常态生活在这个世界上。
二极思维观念形成的二元论显然也是抵制忏悔意识的,因为圣人认为自己绝对的善而自认为他不需要忏悔,即使“闯了祸”,也是“好心办坏事”。
同时,它完全否定“恶人”得救的可能性,他们认为对“恶人”只能“专政”。他们总是觉得自己在捍卫信念、坚持原则。但是,对于这些原则,别人可能完全不以为意。结果,思想上的争斗上升为残酷的屠杀,为了捍卫自认为正确的思想举起了刀。
我想,我们的道德规范应该是告诉人们什么是好的行为,什么是坏的行为。让人们在具体行动中趋善避恶,但不应该依此作为约束个人的最终标准。
人们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必须遵守的是法律。只要遵纪守法,就是好的德性,此人也就是平常人一个。我们不能要求每个人都成为圣人和道德大家。要容许别人只为自己活着——这不是道德犯罪,而是每个人生存的基本要求,它就是我们所说的“第三状态生存”。
我认为,只要百姓不触犯法律,对社会、对个人就是一种合法合理的状态。
剩下的时间里,我一言不发,看着他们争论不休,看着夕阳西下、日落西山。我趁机开口说:“幼安,天色已晚,我们先告辞吧。沮公田公已收拾行李准备上路,日后若再有机会,我们再叙,如何?”
闻听此言,管宁猛然抬头,看到日色已暮,慌忙施礼:“打搅打搅,耽误沮公田公上路,不胜惶恐,告辞。”
我们一行随即告辞,回客栈的路上,管宁沉吟不语,好一会儿,冒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会来的,但会不会走,难说。”
我知道他说的是谁,但我只能默默无语。
我们走后,天色已晚,沮授田丰无法上路,只好先安歇下来,等待天亮。等田丰在沮授家中安歇后,沮授在院落中徘徊沉吟,久久不能决断。
看到沮授很晚还没有歇息,沮夫人也来到院落中,询问道:“夫君可是为白日玄德公之事,辗转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