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秋枝与酆砚对视了几秒，谁也没有说话，但一股暖意自心底流出，给她莫大的底气。

从出生起，她便跟在商仙姑身边，见过各色各样的人，目睹过各式各样的遭遇。

商仙姑曾说，这世间有太多的因果循环、生死离别和尘世疾苦，它们是命运的安排，也是凡人自作的孽缘。

走阴之人，所能帮的不过是将原由告知，方法讲明，尽人道之力。

孰是孰非，解脱还是沉沦，都看天命定夺。

她虽不喜插手他人的命运，但她尊重每一个历尽千帆仍旧努力生存的个体，所以她决不允许有人只手遮天，妄图凌驾于天道之上，视万物如蝼蚁，将人命作玩具。

“叶同尘。”商秋枝的目光陡然凌厉。

“您说。”

商秋枝扫了眼倒下的四人，“你在这里守着，不要让不相干的人闯进来，随时检查一下，确保他们还活着。”

“如果摄青鬼找来，你就茅山千里传音给我。”

“是。”叶同尘点头应下，他顿了顿，试探问道，“那师兄您？”

“我去找摄青鬼的老巢。”商秋枝说着，转身朝门口走去，“不能强攻，那就只有来巧劲，与其纠结阵眼在哪儿，不如深入敌后，找准弱点一击命中。”

酆砚见此，率先打开医务室的门，待商秋枝走出去后，他把着门把手准备关上。

这时，商秋枝按住了他的手臂，酆砚动作一顿，疑惑的看着她。

就见商秋枝侧过身，朝屋里的叶同尘叮嘱道，“叶同尘，幻境与入魇虽不同，但面对的都可能是心魔。”

这话一出，叶同尘怔愣的看着门口的商秋枝。

入魇的心魔尚且让他险些丧命，若他也被拉进摄青鬼的幻境……

叶同尘不敢设想自己进入幻境的后果，他抿了抿唇，定定的回望着商秋枝。

四周昏暗，只有手机的灯光照射着地面，而此刻，她肆意坚定的眼睛像在发光。

“记住我说过的话。”

说完，门“咔嚓”一声关上。

叶同尘恍惚了几秒。

说过的话……

他的脑海里回想起下午的场景。

“叶同尘，心不死，则道不生。不破不立，破而后立，大破大立，晓喻新生。”

“人心不死……”叶同尘的瞳孔微缩着，慢慢被雾气布满，“道心不生。”

……

走廊里，商秋枝将手机里的电筒关上，退出来时，却发现刚才发给肖翊的“知道了”显示未发送成功。

她在红色感叹号处看了两秒，随后侧过身望向一直安静跟在身边的酆砚，低声开口，“帮我一个忙。”

酆砚没有说话，只是垂下的手轻轻摩挲着商秋枝的指尖，一下又一下。

“不需要你插手凡间事，也不用你改变谁的因果。”

商秋枝一字一句的说，“我需要你帮我看着基地，在幻境没有破除成功前，避免不相干的人进入基地，惹怒摄青鬼提前毁阵。”

“可以吗？”商秋枝静静等待着酆砚的回答。

他若答应，事后她会用心感谢，他若拒绝，也是理所应当。

“天命不可违。”酆砚低着头，语气淡漠。

商秋枝眨了眨眼睛，刚要回一句“理解”时，酆砚摩挲的动作停住，紧紧将她的手握在手心。

“但帝后的命令不可不为。”

他的妻子是轮回镜镜灵的化身，是天道的执行者。她的决定自是天道的决定。

就算他的妻子违抗天命，他说过，只管行自己的道，此外，一切有他。

……

“许多，对不起，这段时间我的所作所为……”

医务室的床前，一米八几的大高个面带愧疚的道着歉。

许多靠在床头微微一怔，他静静的看着陈执，望进他布满红血丝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