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昭笑道:“若论在外,全赖许国公与独孤骠骑两位运筹帷幄,冲锋陷阵;若论在内,则又仰仗皇祖父与素公主持大局,镇之以静。本王年幼识浅,本事不济,其实只是跟着军队混日子罢了,哪里有什么功劳可言?李法主如此赞誉,本王实在惭愧。这杯酒不该敬本王,实是应该敬素公才对。”微微侧转半身,向杨素举杯相敬,道:“素公,请满饮此杯。”当下率先仰饮尽。
杨素看来兴致甚高,抚须微笑道:“殿下何必过谦。九寨沟一战,殿下仅率三百锐士而力敌吐蕃数万雄兵,非但始终不落下风,更将吐蕃国王子也俘虏了过来。如此壮举,便三国时关张之勇亦不能过,足与吕温侯相提并论。太子有子如此,是我大隋之幸也。”语毕亦举杯致敬,浅浅啜了一口。回头又向小王爷道:“法主大才,实不下于战国时之管仲、乐毅。以老夫观之,久后必非池中物。难得又与殿下年岁相当,今后正该多多往来才是。”
杨昭微微一笑,道:“三国时的诸葛武侯就曾以管仲、乐毅而自比。如今本王的王府内已经有了一位再世卧龙,假若李法主亦能前来,则岂非正是再世雏凤?当日水镜先生有言道,‘卧龙雏凤二得其一,天下可安。’如今我大隋朝虽然国泰民安,但四周豺狼虎豹仍多。什么东西突/厥,吐谷浑、回鹘、契丹、高句丽等等,均是虎视眈眈。本王不才,却也有个志愿,要在有生之年重开西域,完成昔日汉武未竞之功。法主若肯助我讨贼立功,将来便封个万户侯,却又有何难哉?只是……不知法主可肯屈就?”
李密听得杨素以管仲、乐毅与自己相提并论,已经颇为自得。再听杨昭说出这样一番话来,非但对自己全无恶意,而且推心置腹,许以万户侯之封,心中不禁大喜。寻思道:“刚才肯定是我自己感觉错了吧。河南王假若当真有意害我,却怎么还会当着越国公的面前讲这番说话?”一时三刻间,却完全没想到雏凤庞统在在落凤坡惨遭万箭穿心而死的下场。当下更不细思,拱手长揖,道:“王爷如此过誉,李密才疏学浅,委实自感惶愧无地。但士为知己者死,王爷若不嫌弃,李密愿投身以效,任凭王爷驱策。”
李密居然当场就向自己表忠心,杨昭心中却也不禁为之愕然。其实他刚才只是出言试探。对于能不能把对方招揽过来,倒并没抱多大希望。可是想不到李密的功名之心如此炽热,只是听到个万户侯的空头承诺,就已经急不及待地要“士为知己者死”。转念心中又寻思道:“这样也好,将李密也弄过来的话,以后要对他下手就方便容易得多了。”
眼角余光匆匆一瞥,却见杨素面上神色微有不愉,心里便即雪亮,暗笑道:“李密现在毕竟也还年轻,城府不够深。和日后那个阴谋篡夺了瓦岗寨,心狠手辣外加老谋深算的枭雄相比起来,实在还差得太远。我现在就这样提防他,想想也实在好笑。”转念又想道:“杨素本来是准备让李密辅助自己儿子成就大事的。杨玄感都还没有正式出仕,所以当然也不可能安排李密当官。他却也没想到,李密居然会这样迫不及待。我只微露招揽之意,李密就已经毫不犹豫地就要另投高枝了。”
既然猜到杨素心思,杨昭当然就要往火上浇油,也好敲钉转脚,教李密再没得后路可走。当下微笑道:“法主言重了。其实本王现在年纪也还小。皇祖父与父王的意思,都觉得眼下不宜让本王就出镇地方,眼下暂且留在大兴好好学文习武,等过得七八年了,再出来做事不迟。本王与法主一见如故,实在恨不得朝夕与共。只是这七八年之中,总不能叫法主空自蹉跎岁月,只在河南王府中混日子吧?素公为国之栋梁,更兼正掌权柄。不如法主暂且就留在素公身边先熟习庶务,等到他日本王出镇,咱们再相聚不迟。”
李密闻言,面色登时也是微微一变。暗道:“啊哟,我怎么就这样卤莽。听得河南王招揽,居然就忘记了越国公也还在场,这可如何是好?”转念又寻思道:“越国公虽然现在炽手可热,可是毕竟已经老了。与河南王相比,一个正如夕阳迟暮,另一个则似旭日初升。更何况越国公眼下已经权柄太重。古来似他这等权臣,就似是战国时商鞅与汉时霍光。若不能篡位自立,必然无甚好下场。可是当今皇上天纵英明,太子也才华盖世。越国公即使想造反,成功希望也是渺茫。跟随河南王的话,即使眼前暂时困顿几年,将来却有大前程。这笔帐算得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