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于是就坐在她身边,拉着她的小胖手说你跟着我弹……她歪着头看着这个穿着白色礼服打着漂亮的领结的好看的男孩子,听他继续说没关系的你做做样子就可以,我会弹。
满屋子的人都静静地听着方方弹琴,她母亲站在下面微笑着看她,而她就看着方方——她那颗小脑袋瓜里还装不下太多东西,但是只有小半天工夫,这个漂亮的会弹琴的又聪明又强大的方方哥哥,是她眼前出现的仅次于父亲和母亲重要的了……她还很小,并不会意识到,在此后多年,这个人对她都意味着什么。
他永远比她大,他永远比她高,他永远比她聪明,他永远比她优秀……在她眼里,他永远是好的。
她以为会是永远,哪里知道所谓永远,有时候也不过是镜月水花。
多年以后她已经变的既不轻易承诺永远,也不再相信别人许诺的永远,甚至连“长久”都不再追求……但那时并不是的。她不仅相信永远,而且她相信的永远里,只有她和巩义方。
她对他的爱仿佛与生俱来,有时候连他都不能不觉得难以理解……
索锁能感觉到自己身上那仅存的一点热气也都不见了。
“进去吧。”巩义方说。他终于把手机拿了下来。
索锁也垂下手。但她没有回去,而是站在那里,望着巩义方,一瞬不瞬的。
他们两人静静地对望着,只有呼出来的一团团微弱的白气是动的。
“你不该出现在这里。”索锁有些疲累。她嗓音沙哑低沉。
“我控制不住。”巩义方说。
他看了索锁一会儿,背转身去。
“小锁,你本来是我的、应该是我的。”他艰难地说。承认这一点尤其艰难,这不像是亲口说出他自己的感情来。
索锁默默地望着他的背影。
“我即便不能奢望你还会是我的,也还存着点儿念想。”巩义方说。
“你大概不知道,”索锁轻轻开口,“我从满十八岁开始,就盼着能成为你真正的新娘……你和我相识的纪念日是你的生日。你每一个生日对我来说都有双重的意义。你二十四岁生日时,恰好回国了。我预备给你一个惊喜。那些天没日没夜地念书,考完试马上万里迢迢飞回来……结果,等待我的是家破人亡、身陷囹圄。我至今深恨下雪天……因为那天,下了雪。”
巩义方仰了下脸。
他听到了脚步声,却没有立刻回身。直到这脚步声真切地来到他身边。
“我没想到,你这么傻。难道你还指望我会爱你吗?”索锁轻声问道。
“不。并没有。”巩义方说。
他没有说下去,但是索锁也明白了。她眼睛再次水汽氤氲起来……她不说话了,就只望着巩义方。
巩义方突然间张开手臂,将索锁拥抱入怀。他没有给索锁任何反抗和逃脱的机会,拥抱越来越紧……但他没有其他的举动,仿佛是怕任何一点点偏差都会把索锁弄伤,以至于毁掉他长久以来的等待。
过了好久,他才将索锁放开。
他等着索锁给他一个响亮的耳光,但是索锁并没有。
她眼神清亮地望着他,沉静又镇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