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方,你不能这样。”石坪拉住巩义方的手臂。
巩义方说:“让开。这是我的私事,你插手不合适。”
石坪无奈松手,看着巩义方将索锁拉走。
巩义方拉着索锁的手,越握越紧。
索锁并没有反抗,由着巩义方拉着她走向了他的车。
站在车边,巩义方开了车门,说:“上车,我有话跟你说。”
索锁还没有动,巩义方一用力,就将她推进了车里。她跌坐在位子上,腿还没有收进去,巩义方弯下腰身,抬手挽了她的腿,向里一送,将车门关上。绕过去到驾驶座时,他转头看了眼仍然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的石坪和保镖,挥手指着索锁的摩托车,说:“既然你们知道她住在哪里,把她的车子送回去。
不准惊动老太太,不然我也要你们后果自负。”
他上了车,启动车子向后退了退,果断转弯,很快开出了这一区。
事情转变的太快,索锁就是头脑转的再灵,也来不及反应太多。她索性老老实实坐在车里。她眼角的余光能打量到巩义方的穿着。套头衫加棉质长裤运动鞋,显然是匆忙赶来的……不然以他极修边幅的性子,是无论如何不会这副样子出现在人前尤其是下属面前失去权威感的。
“热吗?”巩义方问。
索锁摇摇头。
她这才意识到,车上的空调暖风没有开。但她并不觉得热。刚刚在丁蔷车上,车里那么热,她一点汗意都没有……她还带着羽绒手套,握成拳的手,臃肿的像个包子。
巩义方没有再说话,而是加快了车速。
索锁很快辨认出来,巩义方要带她去哪里——她来过这里。陈润涵祖父生日那天,陈家办寿宴的地方。
到了目的地,巩义方直接把车开进了地库。
停下车来,索锁一抬眼,就是一惊——地库尽头的巨大墙壁是透明的,海底的一切,尽收眼底——清澈的海水、深邃而又神秘,因为还在清早,太阳还没有力量照到更深的地方,海底的红褐色礁石、橄榄绿色的海藻、游动的鱼儿……像静止的画面,但令人震撼。
索锁闭了下眼睛,问:“为什么带我到这里来?”
“我们上去说。”巩义方说。
仿佛置身海底,四周围的水压会把人死死地摁在这里不动……索锁坐着不动。巩义方下车了……巩义方走过来给她开车门了……巩义方在等她下车。
他深邃的眼睛像面前这深邃的海,也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
索锁看了他一会儿,下了车。
地库阔大,一侧有电梯。巩义方走在前面,按了电梯门,等着索锁走过去。
索锁看着电梯的数字由B2变2,停在那里。等电梯开了门,巩义方让她先出来。她走出来,已经站在了一个完全不同的环境里。四处是柔软而又舒适的摆设,灰色褐色和乳白色为主的色调,一点都不抢外头蓝天与大海的风头,而是与其和谐地统一起来,衬托出其无与伦比的美……她边走,边将羽绒服、围巾脱下来,抱在怀里,站到了玻璃墙前,望着外面静静的冬日海面……她站了好久,都没有动一下。仿佛是被面前的景色摄住了心神。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闻到咖啡香。这股香气让她回神,听到了嗡嗡的声响。是有人在煮咖啡……她手臂抬了抬,羽绒服贴在胸口处。
有人从背后拥抱了她。她能感受到他剧烈的心跳。
“我没有想到,还有这么一天,能让你身处你设想过的、而我亲手建造的房子里……能在我身边。”巩义方说。
索锁眼眶酸热胀痛,泪腺里明明已经蓄满了滚烫的泪,随时准备涌出来,但过去了好久,仍然没有一滴眼泪流出来……她紧紧抱着怀里的衣服,不让自己有任何软弱甚至是颤抖的可能性。但是她没有能够做到。她控制不了自己从内心深处流露出来的东西……她愤怒而且悲伤。
“难怪你母亲要亲自见我。”索锁拉开了巩义方的手臂。她抱着自己的衣服,沿着玻璃墙踱着步子——这是一条在她看来挺长的路线。观景长廊这么长,应该是别墅里最长的一条小路,能把这一层所有的房间都串起来,即便是在阴雨天,也能保证这里有最好的采光,和最佳的观景效果。而从这里出去,阔大的平台,则也有足够的视野,将前后的海景、山景容纳在内……索锁站下来。从这里往下看,大概就能看到一楼的平台……那么那天晚上,她的判断没有错误,巩义方的确是站在这里看着她的。
索锁转过身来,望向巩义方,说:“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有什么想说的,非要带我来这里说。”
“我带你来这里,已经代表了我想说的,小锁。”巩义方望着索锁平静的脸。这张脸比他上一次见,又像是小了一圈儿……在渐渐亮起来的走廊里,她这张小脸儿像一盏灯,让他觉得外面所有的光线都集中起来,也不如她的脸明亮。
“你不放心我。”索锁转回身去,面朝大海。“你像你母亲一样,不放心我。对你们来说,如果我从这世上消失是最好的,如果没有,那么隐姓埋名是最好的。”
“我的确不放心你。”巩义方说,“但我跟我母亲不同。”
“没有什么不同。你们都不相信我,这一次出现在你们面前,并非我所愿。”索锁说。
“是吗?”巩义方问。
索锁轻声说:“不管你信不信,的确不是。你和你母亲即便有不同,也只是恨我的程度不同。”
巩义方问:“她跟你说了什么,让你觉得我们没有不同?”
“她让我离你远些……而你让我离彭因坦远些。”索锁说。
说到彭因坦三个字的时候,她语气格外轻柔,但她觉察到,巩义方的气息却重了……她微微侧了下脸,
看着海浪拍在礁石上。
“你的要求我做不到,你母亲的要求我也不打算遵命。因为你们谁都没有这个资格命令我。所以从今天开始,你们不要再打扰到我的生活。不然,”索锁停顿下来,声音更轻柔些了,“我也不知道我能做出什么来。我上次已经说过了,巩先生,你的未婚妻……章晓芃小姐,或者知道你们巩家发生过什么,但并没有听说过另外一个版本——假如她知道了,结局会是怎样?你的婚结不成,事情会发展成什么样……我也很想知道。”
“你打算这么做么?”巩义方沉着声音问。
“这要看你怎么做。”索锁回答。
她说着,低头看看腕表。然后她开始穿衣服。羽绒服套在身上,围巾也绕在颈上。穿戴整齐,她定定地望着巩义方。他的样子已经恢复正常,冷静自持地也望着她。
“别以为你带我来这里,我就会对你产生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我看到的,不过是你用我的创意,建造了房子,卖出大价钱,获得的是真金白银的利益……别说你这么做,是因为还惦记着我。”索锁脸上带着讥刺的微笑。
巩义方没有反驳她。相反的,他的目光更加的深邃,只是望着索锁。
索锁沉默下来,他才问:“咖啡好了。吃点东西,来一杯咖啡。我这就让人送你回去。”
索锁走了过来,巩义方正站在一个小型吧台边。
这个位置设置的非常巧妙。坐在这里边喝点什么、边观景,简直是美妙至极……她看了一眼巩义方推过来的咖啡。
是拿铁。
拉花很精致……是一个蝴蝶形状的花纹。
索锁的目光从这枚蝴蝶上移到巩义方脸上,轻声说:“我已经不喝咖啡、尤其不喝拿铁很久了。我该走了,巩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