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禹说:“你可来开门了。发信息不接,电话不接。本来想让你出来拿东西的。”
索锁低头一看,地上摞着两个泡沫箱子,还有大包小包的东西,就问:“你们这是干嘛啊?”
老吴大禹身后,沉着脸道:“干嘛?姥姥不是动手术嘛?你也不说,我今天去送货,听孙经理说的。你不像话啊,拿我们当外人啊?这么大的事都不说。”
索锁挠挠眉心,说:“小手术。姥姥图清净,也不让告诉人……来,进来喝茶。”
“不进去了。一耽误时候就久了,姥姥得休息。你不也累吗,早点歇着吧。”老吴说。大禹嘿嘿笑,听老吴抱怨索锁,不帮腔。
索锁瞪了大禹一眼,说:“平时都是我骂你,这会儿可扳回来了,是不?”
“索锁,谁来了?”姥姥已经走过来了。
索锁对老吴和大禹笑笑,说:“你们走不了了。姥姥,是吴叔和大禹。知道您出院了,过来探望的。带了好多东西呢。”
索锁闪开些,老太太在门内隔了几米远也看到老吴和大禹还有门口堆着的东西。
“让你们惦记了,我好多了。进来坐,喝口热茶,今天冷。”姥姥说着,往里让人,“索锁,去泡茶。”
“好嘞。”索锁答应。
姥姥走在前头,老吴跟着姥姥去客厅,索锁就指挥着大禹把东西搬进来
。
“哇,你也不打算客气客气,让我们带回去点儿?”大禹把泡沫盒子抱进厨房去,笑着问。
索锁说:“为啥要虚客气?我等着好东西准备酒席呢。”
“铁算盘啊。”大禹笑着说,“是老吴说,你估计这些天伺候老太太都忙。要有人订酒席你怪累的,扫了点儿好东西给你送过来。中医讲海货是发物,还不能给姥姥吃。”
“知道。”索锁跟大禹一道出来,见姥姥跟老吴在客厅聊天,看样子聊的还挺投机,“你去坐,我泡茶。”
大禹还站着,小声问:“我能帮你干点儿啥不?”
“你干嘛?”索锁斜他一眼。
“我有点儿怕姥姥……”大禹喏喏。
索锁笑笑,说:“你去坐着。姥姥问你什么,你说什么。”
大禹磨磨蹭蹭的,还是过去了。索锁在厨房里等水烧开,听着外头不时发出笑声来——大禹和老吴的笑声都粗犷有力。听这笑,她心情都好。
她拎了热水过去泡茶,老吴正在说索锁帮他卖鱼的事给姥姥听。姥姥听的津津有味……她坐下来倒茶,心想姥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心情格外好,对老吴和大禹这么和气。也许是因为以前姥姥并没有跟他们好好接触。对姥姥来说,他们像是隔了太远距离的人吧……
老吴和大禹并没有坐太久,时候差不多就告辞出来了。
索锁送他们出来,老吴等姥姥进去了,拉了下索锁,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来给她。索锁不知道是什么,接在手里一掂,心里有数了,就说:“干嘛啊?有钱啦?”
“姥姥生病住院,住的又是私立医院,这可是一大笔开销。”老吴说。
“你不是拆了东墙补西墙吧?要借钱还我,那可不必。姥姥住院只拿了基本费用,没花几个钱。”索锁说。
“那也该还给你。拖久了你怎么周转啊。餐厅生意好,从我这进货量很大,结算很及时。孙经理又介绍了另外两家店给我。再说我手术的钱,大病报销了一部分,刚拿到了。不能还给你全部,你先拿着这些。剩下的我慢慢儿还你啊。”老吴解释道。
索锁听他这么说,也知道最近他的生意确实应该不错,这个她心里有数。于是就把钱收下了,说:“回头我过去把收条带着。”
“不用。咱们谁跟谁啊。”老吴笑着说,“你快回去吧。晚上了,别让姥姥担心。”
“好。”索锁把钱揣到怀里,还是送他们出去。“谢谢你们来看姥姥。有时间就过来玩,陪姥姥说说话。”
老吴和大禹答应着,怕她在外头耽搁时间久了冷,就快快地上了车。
车都发动了,老吴看索锁还在站原地,又探身出来喊她快回去。他坐回来,跟大禹说:“这丫头吧,你看在市场里,就跟个痞子丫头似的,没她对付不了的人,地痞流氓一样收拾;回来在这儿,瞧见没?”
“瞧见了呀。我又不瞎。”大禹忽然没好气地说。
老吴呵呵笑着,拍拍他肩膀,说:“绝了你的小心思吧。要跟你能成,那是七仙女下嫁董永,你还连头牛都不趁……”
“打人别打脸啊。我是不趁头牛,破车总趁一辆吧?”大禹哼了两声,声气到底是弱。
两人说着说着,又哈哈一笑,也就过去了……
索锁等大禹的车开走,抱着手臂在路边跺跺脚。手臂紧紧贴着胸口,装着钱的信封就在里头的口袋里。她松松筋骨。
身上有点儿钱,到底是觉得踏实些啊。
她转身时看到不远处停着的一辆黑色的车子。她本来并没特别在意,东邻西邻都是访客甚多的人家。但她这一眼看过去,那车门一开,下来一个穿着灰色大衣的高瘦中年男人,往这边走来……她就站下了。
索锁的姿势没有变,仍然是手臂紧贴着身体。但她脸上的表情尽量放松,在这个中年男人站在她面前之后,她的嘴角甚至挂上了一丝微笑。当然是带着讽刺意味的。
虽然多年不见了,这个人她不陌生。这是从前巩高仁身边的得力干将之一的石坪。不过现在应该是巩夫人丁蔷或者巩义方仰仗的高管了。他出现在这里,不可能是巧合。
“索小姐。”石坪站下,对索锁点点头。
索锁脸上笑意加深,“知道称呼我一声索小姐就好。石先生有何贵干?”
“索小姐,是巩太派我来,有话带给索小姐。”石坪并不介意索锁的态度。事实上他介意也没有用。今天他来,不过是要完成一项任务。“巩太要索小姐安分守己,远离义方,不要生事。”
索锁低了头,脚尖点点地面,慢条斯理地开口,说:“石先生,麻烦你回去,把我的话一字不漏地转达给丁蔷。”
石坪沉着脸听。
“让她有话当面来和我说。不然我就当她是放狗来乱吠的。”索锁说完,抬起头来,示意下石坪载他来的车子所在的方向,“现在,你马上给我滚。”
<石坪说:“索小姐,巩太提醒是善意的。你要生事,她一生气,后果你自己想的到。索小姐,今非昔比,识时务为好。再见。”
索锁眼看着石坪扬长而去,像被冻结实了的冰柱,竟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好久,才被几声犬吠惊醒。
她冷的浑身打颤,回到院中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大门锁好。等进了家门,被热乎乎的暖气一扑,她更是不住地哆嗦起来。
“索锁,你有电话。”姥姥听见响声,从客厅过来,把索锁的手机给她递过来。看索锁不住地哆嗦,说:“你在外面时候太长了……快点儿,过来暖气边上烤烤。”
索锁摇头,接过手机来。对方电话已经挂断了。姥姥扯着她进厅里坐下,给她把毛毯盖腿上,拉过她的手给她搓着,一边抱怨说:“多穿点衣服出去,外头这么冷……”
索锁单手拿手机,没想要看是谁打来的电话。
她的联系人并不多,在这个时间能打给她还要连续打大有打不通不罢休的,此时除了彭因坦,不作第二人想……所以当手机屏上闪出彭因坦的号码来,她一点都不意外。
姥姥摸摸索锁的脸,说了句什么就起身了。
索锁接通了电话。但她牙齿在轻轻磕碰。听到彭因坦那沉沉醉醉的一声“喂”,她喉咙哽了下,才说:“不是告诉你别找我了吗?”
“你声音怎么这样?”彭因坦反而注意到了她的异常。
“……”索锁张口,发觉自己就算在不说话的时候,牙齿仍然在磕磕碰碰。她还是没能缓过来。
“我下飞机就想过来的。不过跟朋友一起喝了酒,本来是不能来了。可是……”彭因坦停了会儿,“我还是过来了。”
“你现在……哪儿?”索锁吸着气,问。
“你开门就看见我了。”彭因坦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