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宇殿上因元启的话兀然沉默下来,一众上仙避过元启冷峻的目光,眼底隐有愧意。
说到底他们虽悲悯大泽山一千年前的劫难,可更在意的是自己山门的名声,若大泽山一千年前真是毁于魔族之手,那他们当年一意孤行处死鸿奕的决定才是真正挑起两族之乱的祸端。谁能担得起这个罪名?
更何况……几位掌教并上尊心下叹息,他们当年一心认为大泽山的阿音女君勾结妖族,逼得元启对她降下神罚,最终那位阿音女君在罗刹地被天雷劈得灰飞烟灭连个渣子都不剩……
众仙心底一凛,更是不安,若那阿音女君真死得冤枉,他们到时如何在元启面前自处?
华默自是瞧见了众仙的神态,心下得意。一千年前的事牵一发而动全身,他当年撺掇着惊雷等上仙处死鸿奕、定罪阿音,为的便是这一日。
一旦当年的事重新论断,那这九重天宫上的所有上仙又有谁能落个好名声?
瞧见满殿上仙迟疑的目光,御风却一直神色清明而睿智,他率先一步走出上席,拱手朝元启道:“元启神君,东华老上神善泽三界,大泽山又是我仙门巨擘,天宫理应找出当年大泽山被毁的真相。况且事涉魔族,此事危及三界,更是刻不容缓。还请神君做主,重查千年前大泽山之乱。”
他顿了顿,抬首望向御座之上,目光隐晦地落在凤隐身上,身躯更弯了些许:“若千年前真是魔族暗中挑起两族之乱,嫁祸妖皇,那阿音女君当年所负罪名亦是我天宫之错。无论所查真相为何,御风都愿为当年之错一力担起责任。”
御风声音沉沉,一揖到底。
凤隐看着殿上的御风,心下叹息。如今魔族在暗,妖族又虎视眈眈,御风是怕她将当年冤屈记于心间,和妖族联手,对仙族失了庇佑之心。
自澜沣死后,御风一直是天宫上尊之首,他愿支持重查此事,天宫众仙便无一人再反对。
听见御风之言,惊雷等三位上尊当即便坐不住了,连忙起身面带愧疚道:“元启神君,我等……”
不待他们开口,元启已经摆了摆手:“先查清当年魔族之事,其他事日后再言。”
见元启一句定音,华默亦不敢在此时再提出异议,只得郁郁坐下。
元启看向常韵:“常韵长老。”
“神君有何吩咐?”常韵在一旁听了半天旁席,见元启唤她,立马应道。
“时过境迁,当年大泽山之乱已过千年,如今除了宴爽公主和青衣的佐证,如今便只有妖皇知道大泽山上发生的所有事,请长老将今日天宫所见所听转述于妖皇,就说元启……”元启声音沉沉,“和凤皇在这九重天宫等他亲临,请他将千年前大泽山之事对我二人做个交代。”
常韵一愣,元启神君是说他和凤皇?
还来不及多想,她迎上元启凛冽的眉眼,重重一躬:“是,常韵定将神君的话带给我皇。”
常韵这一句回应,终于为元启这场纷纷扰扰的寿宴拉下了帷幕。没有人想到元启的一场寿宴竟会引出千年前血雨腥风的两族之乱和魔族的存在来。
魔族控制妖皇屠戮大泽山、意图挑起仙妖两族之乱的传言一时传遍三界,引得人人自危。
常韵离开仙界后,御风将宴爽和青衣留在了天宫,等待妖皇的回应。
是夜,凤栖宫大殿。凤欢向凤隐禀告这几日在天宫所查诸事。
“陛下,在澜沣上君大婚之日服侍在凌宇殿的所有仙侍全都已经不在天宫了。”
凤隐皱眉道:“他们去了何处?”
“我在天宫吏处查过,这些人在这一千年里或因一些小事被贬下凡,或因劫数入了人间轮回历练。”
“难道天宫这一千年贬谪的只有凌宇殿之人?”
“那倒不是,澜沣上君惨死后凌宇殿便被封了,殿中的仙侍全都去了别的宫殿服侍,这些年他们陆续下凡,如今已经一个都不在天宫里。”
“将他们贬下凡的是何人?”
“华姝上尊。”
凤隐神情讶然,怎么会是华姝?
澜沣在大婚之日从凌宇殿去了御宇殿,一定有原因,最有可能发现异样的便是服侍在凌宇殿内的仙侍。她早已想到那幕后下手之人不会将凌宇殿的仙侍留在天宫,可却未料到动手将这些人贬下凡的会是华姝。
华姝为什么会这么做?难道澜沣的死她也牵涉其中?
“明日你便去鬼界一趟,拿着我的凤令去拜见鬼王,把凌宇殿里下凡历世的仙侍从生死簿里寻出来,提前替他们解开仙印,带回天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