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乌没承认也没否认,只眯起眼睛,开始打量起铁丹胸前的那一堆东西。
铁丹的衣服虽有一定的防御之能,但已经在方才的争斗之中被单乌一刀断开,露出了其胸口上一片似乎是几块不同材质的金属拼凑而出的铠甲,边缘嵌在肌肤之中,其上符箓交错,更镶有灵石,其中一块灵石的光泽有些暗淡,显然正是方才那记冰锥的由来。
这铠甲比较怪异的地方在于,其在铁丹的心脏该在的位置突起了一块,这模样一瞬间就让单乌想起了阴曹地府那个挂在峭壁之上的巨大心脏。
铁丹胸前悬挂的这颗被金属包裹的心脏大小正常,血管根根分明,甚至还在一突一突地跳动,其上包裹的那层金属也表现得无比贴合,于是只是一眼,单乌便已有所猜测,于是在心里问了如意金一句:“这就是你说的,铁丹的炼器室里的那一部分?”
“不是我所感应的到的部分,但的确是由我而来。”如意金回答道,甚至还饱含了一种愤怒的情绪,“这有眼无珠之人,居然往我的那一部分里添加了无数低劣的金属,甚至还以三昧真火熔炼足有百日,硬生生地将我那一缕分魂悉数磨灭,再加上那道袍阻隔,故而与我这本体的联系悉数断绝,直到方才与之直接接触,我才明白……”
如意金说着,同时与单乌分享了它的一部分感知。
单乌的脸色微微就有些变了——在如意金的感知之中,他甚至能感同身受地体会到铁丹胸口那团覆膜金属上,一股仿佛永远也无法从三昧真火的灼烧中解脱而出的怨念。
单乌觉得自己似乎亲眼看到了被活活烧死的……一团金属。
于是,一边是理所当然的愤怒,一边却又怪异地觉得有什么不妥,单乌思索了片刻,决定将这些念头暂时抛诸脑后。
“那层覆膜的后面便是心脏?”单乌从如意金传来的感知中抓住了一些异样之处,“莫非这铁丹道人的肉身畸形之处,便是那颗生长在体外的心脏?”
“这紫霞山居然能聚集如此之多的畸形之人,而且居然让他们都活了下来……”单乌能够想象到一个心脏生在体外的生命是何等脆弱,心中却不免隐隐生疑——这些畸形之人从何而来?
这世上名医没那么多,一个只是稍微体弱的正常人都未必能在凡人世界中安然无恙地长大,所以,若这些人全是紫霞山在凡人世间收养而来,那么紫霞山开山立派的那位宗主,在早年的时候莫非是经年累月地做着善事四处行走收养畸形的胎儿?可是这紫霞山如今成就如此之大,又怎会从未流传过慈悲之名?
“嘿嘿,看来你也看出老夫这颗心脏的不凡了。”铁丹注意到了单乌的视线,颇为自得地挺了挺胸口,让那颗突出体外的心脏越发地显眼了一些,“知道老夫这名号从何而来的么?铁血丹心,指的正是老夫千锤百炼,呕心沥血,耗费整整一甲子的光阴,方才炼制成功的这颗心。”
“我这颗体外之心,本是危及我性命的最大弱点,而如今,却成了我克敌制胜的底牌。”铁丹微笑着,甚至颇为怜爱地用手抚摸着自己那颗扑通扑通跳动的心脏,“你能死在我这铁血丹心之下,也算此生不枉了。”
“既然这铁血丹心是你的底牌,所以你轻易不会让人知晓,是么?”单乌看着铁丹胸口渐渐亮起的灵石,语速极快地问了一句。
“呵呵,见过我这颗心的人,全都死了。”铁丹笑道,“你也不会例外。”
“那我就放心了。”单乌灿然一笑,铁丹的回答让他知道,眼前这个畸形老道士是不会去惊动这山中留守的任何人,譬如护法,宗主,乃至门外他的那些亲信弟子,所以这老道士甚至连封闭住这处静室的铁板都不会打开——自己的底牌,总是要守得越严密越好。
单乌大可以放手一搏,哪怕死去活来。
单乌的脚狠狠在地面上踏了一下,甚至踩得地砖都有些不堪重负的裂纹产生,而他则借着这一蹬之力,手挥如意金,斜着身子一道银丝甩出,目标直指铁丹的咽喉。
炉鼎嘭地一声冲到了铁丹与单乌之间的位置上,强大的灵压让飞射而出的那道银丝不得不偏转了方向,重新回到了单乌手中,化作了一柄短剑的形状。
“灵力控制得不错啊。”铁丹随口叹了一句,单乌没有灵池,所以他并不确定单乌真实的境界。
而单乌几步绕过炉鼎的灵压,在面对铁丹挥手而出的又一道冰锥之时,脚下一错,肉身的速度全力施展,他于是在铁丹眼中的身形顷刻之间便飘渺了起来,如此一来,不管是那沉重如山的炉鼎,还是那足以瞬间让人冻成冰棍的冰锥,都无法在短时间内封锁住单乌的身形。
“雕虫小计,你以为这样就能逃脱我这天罗地网么?”铁丹嘿嘿一笑,身旁的炉鼎猛地掀开了盖子,炉中的三昧真火倾泻而出,瞬间便在铁丹的身前成就了一道火帘,而铁丹胸前的灵石灵力爆发,亦顺着那铁血丹心之上的纹路,渐渐凝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符箓。
符箓从铁丹的胸前浮起,瞬间便与那三昧真火成就的火帘融为一体,那火帘顿时便仿佛有了灵性,更似是长出了一双鹰眼,炯炯有神地,将单乌给盯得死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