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寄生胎踩到地上的藤蔓本已渐渐消散,此刻偏又挣扎着起身,仿佛垂死之时满是不甘的一声仰天怒吼,迎上了昆霆劈下来的雷电。
一团巨大的火球从藤蔓的顶端燃起,夹杂着未能散尽的电光,继而翻滚着就向那寄生胎压了过去,体积上的差距使得寄生胎一时难以闪避,只能撑起盾牌,直接拦了上去。
那个火球在一瞬间变得无比明亮,仿佛在这巨坑的上方凭空升起了一轮小小的太阳。
指地似乎是感受到了外界灵力的剧变,双眼虽未睁开,琴声却是更急。
胡烈与段刀正与厉霄纠缠,睁大了眼睛想要看清厉霄神出鬼没的剑路,在厉霄突然收剑阖眼之时未能反映过来,于是那团刺眼的光芒就那样直冲冲地扎进了两人的双眼之中。
炼体之人的肉身再威武雄壮,境界未至之时,双眼仍是弱点。
寄生胎同舟处在承泽的背部,故而在承泽感受到那光芒之时,同舟在承泽背部的阴影里同样果断地闭上了双眼——他是唯一一个,或者说是半个,避开了这团光芒的对家人物。
一道水属灵气的气息腾空而起,同舟有所感应,反手便是一斧向那个方向挥了出去,继而传来一团水花飞溅的声音,混杂着孙夕容的闷哼,昆霆的惊怒,以及那个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李天师的惨叫。
李天师的惨叫持续着,从半空之中重新跌落回了地面,而那道水属灵力正头也不回地一路远去。
“啧,逃得倒是果断。”同舟感叹了一声,盾牌之上压力消散,显然那颗巨大的火球依然熄灭,于是他睁开了眼睛,果不其然,入眼更是一片白雾茫茫。
——孙夕容以玉如意召唤而出的水龙,擦过那高温的火球,很容易便会形成这一大片的白雾迷蒙。
同舟道人轻哼了一声,身形再度拔高数丈,轻易便从那一片白雾迷蒙之中钻了出去,于山林之中极目远眺,数个山头之外,一条水龙口衔如意,背上背着中桓山的四名弟子一名上师,落荒而逃。
“或许日后,我紫霞山的弟子,也都该放到这凡人世界中练上一练。”同舟道人感叹道,中桓山这些弟子之间的配合实在像极了凡人们会喜欢的所谓通力合作,随即他想到了观天那本该毫无破绽的五行流转之术,想到了指地那本该杀人于无形的音杀之法,甚至连段刀胡烈的表现都在他的心头流转过了一遍,最后竟只剩下了怒其不争来——如果单打独斗,己方几乎每个人,对上对方除了厉霄之外的任意一人,都会是必胜的结果。
然而事实却是,己方这些人,如果没有自己直接下达的一条条命令,只会输都比现在还惨。
这样想着,同舟那被皱纹挤出来的三角小眼里,隐隐便有戾气升腾。
……
阳光明媚,山风悠然,于是那巨坑上方的云雾不多时便已消散一空。
同舟缓缓落尽了巨坑之中,他也不需要环顾,同舟与承泽的两双眼,轻易便将周遭的景物纳于视线之中。
胡烈与段刀互相搀扶着,双眼似乎仍看不清东西,指地有些颓然地坐在墙角,膝上古琴琴弦全断,甚至他的衣袖,胸口,前襟,乃至古琴四周的地面之上,都是飞溅的血迹,显然最后那一阵急雨乱弹让他受到了不轻的反噬,甚至那天赋异禀的双手可能都被割裂。
观天躺在另一个角落,奄奄一息,却到底还有一口气没有散尽。
除了这些之外,这巨坑之中,还有一个无比突兀的人物。
“我那一斧似乎并没有伤到人,也没能拦下那条水龙,他们却为何突然抛下了你?”同舟踱着步子,缓缓走到了跪伏在地不断叩首口称饶命的李天师的面前。
“我是真心实意想与诸位合作的,中桓山的那些人不请自来,以为我会领他们的情,其实却是坏我好事。”李天师的话语微微一顿,却双手颤抖着对着同舟呈上了一柄上面只有浅浅一道血迹的匕首。
“方才我在水龙之上,偷袭了那位驱使水龙的女子,只是小的实在实力不济,甫一出手,便被直接打落。”李天师解释道。
同舟皱着眉头提起了那柄匕首,神识扫过,血液之中蕴含的灵力使得一个女子的面容瞬间浮现在了同舟的眼前。
不是孙夕容,却是中桓山的上师,清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