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渐渐降临,与世隔绝的森林,在夜晚中,显得格外的荒凉和恐怖,林中,充斥着每一种动物的叫声,嘈杂,不再似白天般安详美好。
但在这带着丝丝恐怖的森林中,在深山底处,有一座带着光亮的木屋,安静,没有嘈杂的叫声。
将采摘回来的草药炖好,少年把它倒进碗里,端到房间,一如既往以狼犬的姿势,蹲在床边,而后用汤匙舀起浓郁的黑色汤药,送到床上依旧高烧不退、昏迷着的微雨嘴边,但沉睡中的她,不懂得张嘴喝药,汤匙中大部分的汤药,几乎都顺着她的嘴角落下,少年见状,有些不知所措,也不懂得帮昏迷中的她擦掉嘴边的残汁,再度舀起汤药,少年努力的将药送进微雨的口中,一匙,接着一匙,尽管大部分被流掉,但还好,有三分之一被灌进嘴里。
几天以来,少年断断续续帮她换药,去山崖采摘药草,床上那人鼻尖的气息,渐渐回归,不断冒冷汗的身体,也渐渐停止流汗,从鬼门关里走了一趟的佳人,终于慢慢,睁开了双眼.......
全然陌生的房间,印进桑微雨模糊的双眼,她来不及思考自己在哪里,满是伤痕的玉手,探向小腹的位置,而后,单手慢慢的,艰难地将自己撑起,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却牵动了她整个身体的神经,难以承受的痛意,从脚上传遍了她的整个身体,紧咬着唇瓣,她的额上开始渗出了细细的冷汗,痛意,染上了她的脸庞。
艰难的坐起,身上脏乱、满是鲜血的裙子撞进她的眼球,抬起双手,她看着自己两只手臂上的药物以及凝固了的血液,震惊爬上了脸庞,下一刻,她的视线倏然移到自己的腹部,下身那纯白衣裙上刺眼的红色,灼伤了她的眼,瞳孔蓦然放大,她无法置信地张着嘴,受伤的手,缓缓的抚上那曾经孕育着2个多月生命的肚子………
水气,开始在她的眼眶氤氲,虚弱不堪的身体,渐渐地剧烈颤抖起来,下一秒,斗大的泪珠,从她的眼睛滴落。
“啊.......”撕心裂肺的哭声,突然迸发而出,毫无征兆,无力的小手死死的攥紧肚子的衣服,血迹斑斑的脸上,被锥心噬骨的痛苦覆盖........
“我的孩子.......”她左手紧攥成拳,悲恸的哭喊着,指甲狠狠陷进掌心,但她仿佛没有知觉!
瘦弱的身体承受着无法承受的悲痛,羸弱的身体弓着,那钻心蚀骨的哭喊,把人心都震得支离破碎,……
“我的孩子,孩子........”
“把我的孩子还给我.....还给我啊.....”纤细的身体无法抑制的发抖,所有的坚强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她终究,还是崩溃了!
“回来...回来....还给我....”
听到声音,从外面跑来的少年,快速的步伐在看见房内的女人崩溃痛哭的样子后,在门口戛然而止,一贯单纯清澈的眼睛,却忽然发生了变化。
隐晦不明,复杂如斯!
干净的眸子伴随着那悲痛欲绝的哭喊缓缓发红,再不是一眼见底!
他记得,他也曾经这样哭过!
他就这般像脚上生了根一样,静静的站在门口,似乎是望着里面那个孱弱得好像风轻轻一吹就能吹散了的女人,又似乎是透过她,在凝望什么!
木屋里,回荡着她撕心裂肺的哭声,一声声,那样的悲戚,压抑得人难以呼吸。
少年好像什么都不懂,又像什么都懂,倚着门边蹲下,静静的望着、陪着,不发出一丝声音打扰里面的陌生人。
那个人,身上有他的影子!
父母相继离去的时候,他也曾经,这样哭过!
原来身体里的记忆比他想象中清晰!
异常漫长的夜晚终于过去,床上的人不知哭了多久,眼泪哭干了,力气没有了,就这样坐着,维持着昨晚的姿势,如一尊木偶,忘记了说话,忘记了反应。
身子虚弱得好像下一秒就会倒下,可清晰的神经感官不愿放过她,在脑子里不停重复放着那一年年他们的回忆,她和他见的每一次面,每一次的分别!
第一次见面,他们在拥挤的公车上,她无位可坐,便站着,他坐在她斜对面,司机突然急刹车,她控制不住的跟着人群往后倒,他眼疾手快的拉住她的手,将她带到他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