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洪山的内心深处是这样想着,可生活中却做着那些混蛋的事。
事实上这并不矛盾。
人的深层次想法和表面行为在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不统一的,甚至是截然相反的,只是这种情况在不同的人、不同的事情上会体现的有所差异而已。
这是个比较深刻的问题,很难具体解释,非要说,或许就是人性的复杂吧。
俩人简单唠了会儿,外面“哗哗”下起了雨。
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雨来着,阴了一上午还以为下不起来了,这时候下上了,还挺大的。
白艳把门,张东明帮她把自行车推进来,南风天,屋里潲雨,白艳关严了门,张东明关上了窗户。
雨水冲洗着本就被白艳擦的干净明亮的窗户,街上的行人在雨中匆匆往家跑着。
张东明看了下时间,两点半,吴畅和齐丽丽这时候肯定还没从家里回来呢,其他几个学生在班级也没啥担心的。
“这雨可够突然的。”张东明念叨了句。
“嗯。”白艳看着窗外。
张东明看了看她:“这几年在外面挺不容易吧。”
白艳淡淡说:“还好。”
张东明点了点头,白艳也多说,屋里突然安静了,只有外面的风声雨声。
张东明问:“你念过大学么?”
白艳摇了摇头:“没,高中毕业后就不念了。”
张东明接着问:“考上大学没去念?”
白艳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最后点了下头。
窗外,雨下着,风刮着。
风不大,轻轻一阵就转换成了哗哗的雨声,雨水从干净的玻璃窗上不断往下淌着,窗外能看见的东西很少,但似乎能看得很远。
“我喜欢雨天,打小就喜欢……”
“小时候,一到雨天我总偷偷跑去外面浇雨,经常被浇的透透的,然后每次都会我妈说,有时候还会被打屁股,然后一被打屁股我就哭,然后我爸每次都会帮我求情,然后我妈就不打我了,那时候,我爸和我妈感情可好了,从来都不会吵架……”
“八岁那年的冬天,记不清了,反正是年底快过年的时候,我妈和我爸大吵了一架,那是我知道的他们第一次吵架,我妈砸坏很多家里的东西,杯子,镜子,电视……然后我爸打了我妈,我哭着喊着怎么也拉不开,那天半夜,我妈领着我回我姥家了……我记得那晚天很黑,天上一颗星星都没有,漆黑的山路上,我特别害怕,我妈一直紧紧抓着我手,我走不动了,我妈背着我走,我冻得直哆嗦,我妈蹲下下来抱着我,我妈抱了我很久,也哭了很久……”
白艳看着雨雾茫茫的窗外,雨水洗刷着干净的窗玻璃,倒映着她闪闪的眼睛。
“打那之后,我妈我爸就总会打架,我每次都会哭着喊着劝,可是一点也没用,然后我也渐渐知道了他们打架是因为我爸不过日子……直到生了我弟,我妈和我爸吵架的次数变少了,但我也再没见过他们俩人之间的笑容……”
“后来我考上高中了,我爸还是那么不过日子,我妈种地干活供我和我弟念书,月末放假回来,也总会见到我爸在别家喝多了回来耍酒疯,一边骂一边砸东西,我妈不搭理我爸,任他骂任他砸,我弟就一直在旁边抱着我哭……”
“后来我考上大学了,虽然不是什么好大学,只是一所普通二本,但我真的努力了,高中三年,我比我们班任何一个人都要努力,然后……就在我拿着录取通知书回到家的那天,我看到我爸像木头一样跪在炕上,我妈一动不动地躺在炕上……”
“我恨我爸,但他是我爸,我能怎么办……”
“我妈走后,我爸更不过日子了,可是我不能不管这个家,不能不管我弟……”
风停了,雨小了,
白艳慢慢闭上眼睛,屋子里,只剩下雨点从外面房檐吧嗒吧嗒滴落的声音。
白艳缓缓了出来,睁眼看过来:“对不起,不知道怎么说了这些。”
“没什么,你感觉舒服些了就好。”
张东明简单说了句,白艳沉默了半晌:“张老师,谢谢!”
张东明推开窗户,清凉的风吹进来,呼吸了口清新的空气:“我这人不喜欢听谢谢这俩字,以后别说了。”
张东明一直也没有回头,白艳看着他的后背,好一会儿,默默点了下头。
张东明回过身:“你会计是后来学的?”
白艳点头:“我大学报考时候报的就是会计专业,这几年在市里打工除了给家里也攒下了点钱,去年报的会计班,年底拿到的会计证。”
张东明点了点头没再多问,外面雨也基本停了:“估计也不能来人了,下雨天凉了,你穿的太少了,别感冒了,早点回去吧。”
白艳摇头说:“不用,不冷。”
张东明有点无奈:“不冷就怪了,赶紧回去吧,我也走了。”
白艳本来还想坚持,不过张东明拿着锁头已经准备锁门了,最后也没说什么。
回家的路上,张东明抱着肩膀哆哆嗦嗦走着。
他今天过来本来是想跟白艳说让她回市里找工作的,毕竟他每月给的800块钱工资太少了,加钱的话白艳肯定不能干。
不过在听了白艳那些话之后,张东明改变了注意。
一是他知道即便说了白艳也不一定会走,二是他决定和白艳再接触一段时间,多了解一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