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不是?”董卓靠在车上,马车带起的风吹起了他的头发。他的笑容里有着浅浅的轻佻和不介意:“如果拓姑娘不是这么认为的,我倒是想问问,拓姑娘觉得明天的自己会是什么样子地?我不问别人,只问你自己,你觉得呢?”
这看似不起眼的问话,愣是让拓奈奈彻底地呆在 了那里,直到很久之后。她才不得不苦笑的摇头:“你说得没有错,我确实不知道明天的我会如何。就好像昨天的我。怎么也想不到今天会去见了陛下,又……”说到了这里她停住了,不再继续说下去,唇角的苦涩更加浓厚。
她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终究又成了另一个囚犯。不,其实也不能这么说,应该说从她来到这个朝代开始,她就一直是一个囚犯。被囚禁在这片土地上的一个囚犯而已。从王允到蔡文姬再到现在的汉灵帝,她地牢头倒是换了不少。想到了这里,她凝视着眼前那正眺望远处的董卓,心里好像是落进了黄连水中,这个男人,会不会是她下一个牢头呢?
董卓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他弄不明白她,或者说。他从来没有真正弄懂过一个人,只是眼前的这个女人让他不止一次的迷惑了。现在的她看起来很疏离,很软弱,这样的情绪让董卓有些失措,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因为另一个人的情绪而变得这样地古怪。他的手指动了动,本来想拉住她的手。可是最终还是没有动。“想那么多做什么呢?重要的是,现在我们都活着,这就够了不是吗?”
这句话如果从拓奈奈的嘴巴里说出来,那么无可厚非,本来现代人原本就要比这些古人洒脱些。这句话如果从郭嘉的嘴巴里说出来,那么也可以想得通,毕竟,这个郭嘉实在是一个太过不羁地人。可是,这句话偏偏是从董卓的嘴里说了出来,这让拓奈奈有些讶异。有些侧目。有些不明就里。
“现在活着就够了?”她忍不住提高了声音,看着董卓的目光也动荡了起来。“这是你的真心话吗?”
“自然是的,不然的话,你看我在什么地方有开玩笑的地方?”董卓并不把拓奈奈的质疑放在心上,只是微笑的看着她,一副宠溺的样子。
“如果……”拓奈奈地脸色微微地一沉,她的胸口里翻腾着一种冲动,她想打掉这张虚伪地笑,想毁灭掉这虚伪的洒脱,于是,她眯起了眼睛,让人再也无法看透她的想法。舔了舔嘴唇的干燥,她冷冷的说:“如果,你三年以后会死,你还能这么想吗?”
拓奈奈的话很有分量。
不光光是因为她的人确实有些神秘,更重要的是,在这里每个人心中,她的的确确的能预示未来,从她嘴里说出的话定会实现,不管是什么原因她的话都会让人不得不去在意的。就算是董卓,就算是郭嘉全都如此。
董卓愣在了那里,看着他的脸,拓奈奈笑的更加有些轻视。果然,话是谁都会说的,不就是活在当下吗?这四个字说出来好生的简单,不过是上下嘴皮的动一动,可是又真的有几个人不去在意呢?
潇洒如郭嘉也不可能不去动容,又何况眼前这个虚伪的董卓。
拓奈奈只是笑,她的眼角下面落下了一滴温暖的潮湿,好像是一片妖艳的红,化成了一整个春天,旋转,盛开,最终凋谢。
就在拓奈奈眼下的这片春天最终开始凋萎的时候,董卓似乎又用另一种的神奇将它浇灌开来。
“那不是更要好好的在现在活着吗?”董卓唇边的笑容实在是灿烂,灿烂到让拓奈奈几乎觉得是一整个春天在一瞬间盛开在她的眼前,她几乎觉得眩晕,深陷,最后一片寂静。
“更要好好的活在现在吗?”拓奈奈若有所思,目光顺着董卓的方向一直看过去,看到更加遥远的远方,在那里有着希望。最后她目光晶亮,双颊酡红,连呼吸也变得有些不平稳了,她尝试着张了几次嘴巴最终才张开,“你说得确实没有错。”
董卓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远处那熙熙攘攘的人群,就在拓奈奈以为他们又要如此沉静下去的时候,他忽然说道:“大汉的未来如何和我并没有太大的关系,和你也没有太大的关系,所以,我们不要再去想这个问题了。”
他这话说得可真是轻巧的很,他不是大汉的太尉吗?他不是大汉可以只手遮天的人吗?为什么这样的一个人会说出这样的不负责任的话来?
“为什么?”拓奈奈迷茫的看着董卓,她蠕动了一下嘴角,试图用这样最简单的话问出自己心里最复杂的疑问。不过,随后她又笑了起来,她忘记了,董卓不应该会懂的,就算懂也不会知道她心里最想问的那个问题。
“为什么?”董卓似乎被这个问题给问住了,不过他很快就回过神来。拓奈奈甚至在那双星辰一样的眼睛里看见了耀眼闪亮的光彩:“因为大汉姓刘。”
多么简单的回答,可是这个答案也是最能让人信服的答案。没错,就是因为大汉姓刘,那么这天下的兴亡,王朝的更迭就与他们都统统没有关系,至少在今天是没有关系的。
马车并没有顺着那条最宽的大道到了中间的地方拐个弯,接着就一直走到董卓的府邸去,而是,沿着那条洛阳城里最宽的大道一直一直的往下走,似乎没有尽头。“我们不回府邸里面去吗?”
“你想回去?”董卓对于她的问题只是报以好奇的回问,他的眉头高高的扬起,一整个人看起来是那样神采飞扬:“我以为,你已经在那死水一样的府邸里呆得腻味了。”
“确实有些腻味了。”怎么可能不腻味呢?那华丽深远的大宅子里好像是一块能将人溺死的湖泊,丝毫不会动弹。它就像是微缩的整个东汉,从它的奢华,从它的迟缓,从它那即将行将就木的腐朽统统微缩了下来。在这样的宅子里面生活,似乎用不了多久就要和它一样,入土为安。
“我也腻味了。”董卓那轻松的态度好像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所以……”他侧过了脸孔看着拓奈奈像个孩子一般的笑了起来。
“所以?”这回轮到拓奈奈的眉头扬了起来,她的心里面充满了好奇,所以什么?所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