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浔早有所料,便道:“这两日案子查得紧,昨日王爷来了衙门一趟很快便走了,还未来得及。”
戚淑语声微紧,“那妹妹今日一定要说。”
戚浔狐疑道:“姐姐为何忽然如此着急?生了什么事不成?”
“世子打算这两日送我离开京城。”戚淑咬牙道:“昨天晚上,世子让管事给我和另一个人赐了些金银之物,这便是要将我们遣送走的意思了,妹妹,说不定,说不定明天一早世子就要将我们送走,你快些好吗?”
戚浔也面露紧张,“姐姐莫急,今日王爷定会来衙门,等他来衙门,我一定会提。”
戚淑仔细打量戚浔的神色,仿佛在辨别她说的是真是假,末了只好道:“我自然信你,妹妹,我们姐妹好不容易才重逢,我可不想和你分开。”
戚浔自然知道这话的真假,她又应付一番,只道自己还有差事,便令戚淑早些回府,戚淑抹了抹眼角应了,戚浔转身进了衙门。
她一颗心砰砰直跳,到了此刻,反而不希望孙律尽快将戚淑送走,那份信还没到,只有将信平稳送到戚淑手上,才能让戚淑安心离开京城。
此前她想过截住那份信,可若是那般,戚淑必定不会罢休,她如今只想看看赣州来的信都给了什么证据,而后将信替换抹除戚淑的疑虑,届时,孙律将她送走她也无计可施。
眼下戚浔只担心那证据太实,她无法遮掩,而就算摆平了戚淑,还有其他戚家人活在世上,她还能掩藏多久身份?
戚浔忧心忡忡,找傅玦是不可能的,如今她只静待张伯的消息,在衙门至酉时时分,见宋怀瑾和李廉还未归来,戚浔便动了早些下值的心思。
可就在她要离开之时,钱镜明却带着江默到了衙门,覃文州得了消息出来迎接,钱镜明跟着覃文州进了正堂,江默则留在外面。
屋子里传来二人的说话声,戚浔和江默对视一眼,江默坦然的朝她走了过来,“戚仵作。”
“江校尉。”戚浔看了看四周,“今日来衙门是为何事?”
江默道:“这几日巡防营夜里增派了人手,昨天晚上巡夜之时,发现了两个宵禁之后还在街上走动的,二人皆是三十来岁,都是做粗活的长工,问起夜行为何,二人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已经被我们扣了。”
戚浔眼底微亮,“是怀疑和案子有关?”
江默颔首,“人关在巡防营的,今天早晨审了半天没审出来,如今打算移送衙门,看看是不是和此前的命案有关。”
说至此处,江默左右看看,低声道:“张伯送的信是怎么回事?”
戚浔不想在此处多言,“暂不必担心。”
江默面色微沉,继续道:“我早就说过,此人不能留,若为了这样一个人葬送了你,值得吗?”
戚浔浅吸口气,压着声气道:“可倘若对她动手,便是下一个潘若愚,手上沾了血,便是等到我们盼着的那日,又该如何论自己之罪责?”
戚浔言辞含糊,即便如此,也觉一阵心惊肉跳,幸而阴雨连绵,屋檐上雨珠如串,噼啪砸在台阶之下,将他们的低语声隐秘地掩盖了住。
江默片刻未语,一时又望着乌云堆积的天穹道:“潘若愚舍了自己,却救了家里人,若他什么都未做,如今潘霄汉或许已成刀下亡魂,潘家其他人也难逃死罪,这又如何论呢?如今的情形,我们若不用些手段,便当真无路可循,或许……早晚手上都要沾血。”
江默一字一句,皆是低沉有力,戚浔转眸看向他,亦从他眼底看出几分寒意,她呼吸微窒,“兄长——”
戚浔还未说完,钱镜明和覃文州从堂中走出,钱镜明左右一看,看到了江默和戚浔站在一处,立刻对他招手,高声吩咐道:“回衙门将那二人带过来,交给京畿衙门一同审问。”
江默快步上前,很快带着巡防营的人离了衙门,戚浔看着他的背影,一时打消了早些下值的念头。
钱镜明和覃文州站在门口说话,戚浔便默然看外头的雨幕,等了两盏茶的功夫,忽然听到门外传来车马声。
几人一同朝外看去,还以为是江默回来了,可出现在衙门之外的,竟然是拱卫司的人,当头者,正是孙律身边的亲信韩越。
覃文州和钱镜明有些意外,覃文州道:“韩校尉怎来了?”
韩越恭敬行礼,而后目光一扫,最终落在了戚浔身上,他凉声道:“倒没有别的事,是奉世子之命,请戚仵作去国公府一趟。”
覃文州蹙眉,“让戚浔去国公府?国公府生了案子不成?”
戚浔一颗心早已提到了嗓子眼,这时韩越却摇头,“不是案子,是世子有些私事。”他看向戚浔,“姑娘去了就知道了,请随我走吧。”
戚浔背脊发凉,闻言立刻应是,不敢迟疑,覃文州虽有些不解,可韩越来请人,他也阻拦不得,戚浔撑伞走入雨中,很快消失在衙门外。
待马车走动起来,戚浔冷汗已盈满掌心,她有种极不详的预感,孙律绝不会无端召她去国公府,那便只剩下一种可能——戚淑对他摊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