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喟叹不已,“朕一时疏忽,痛失两名爱卿!”
苏斐月笑了笑,好似浑不在意,“陛下,已经去这久了,臣早已忘了这些情,更没心结,只是驸马太好做,不愿再起早贪黑了而已。”
他停顿片刻,又道:“这些年来,臣得当真不错,大把的闲暇时间,得了空更是与扶莺处游山玩水,蒋将军与顾相不道多羡慕。”
弘兴帝摇了摇头,只是苦笑道:“……放离的性情与朕不同,朕优柔寡断,他却不是。既然你说已经忘了,那日后便辅佐放离吧。”
他终于说到了正题,扫了一眼其余两人,弘兴帝缓缓地说:“朕意已决,立放离为太子。”
“陛下!万万不可!”
顾云之一听,眼皮子一跳,皱着眉出了声。
弘兴帝一直意立离王为太子,先前也并非没提及此,当时苏斐月不在,但蒋森涛却是在场,他与顾云之的想法一致。
离王性情暴虐,不适合做君。
当时他二人合力打消了弘兴帝的这个想法,但都心这只是暂时的,毕竟他无法左右弘兴帝的意,只希望拖一日是一日。
可这一次,令顾云之感到惊异的是,只他一人在试图劝说弘兴帝,至于苏斐月与蒋森涛,纷纷站在原地,没丝毫要劝说弘兴帝收回成命的意图。
顾云之:“???”
苏斐月暂且不论,顾云之问蒋森涛:“蒋将军,你……最近新的想法吗?”
蒋森涛道他的意思,直爽地说:“之前觉得王爷心仇恨太多,不堪为君,但今日与王爷、王妃了一面之后发觉……王爷改变颇多,可担此重任。”
顾云之:“……”
蒋森涛的态度变化太大,顾云之颇是摸不清头脑,他又扭头问苏斐月:“驸马,你也觉得王爷不错?”
苏斐月笑眯眯地说:“王爷确实可堪大任。他之天赋,远在你我之上,只是懒得表露,往日王爷无牵无绊,现在了牵制,倒不失为绝佳人选。”
“牵制?”
顾云之疑惑,却又蒋森涛认同地点头,他更是一头雾水了,“牵制?”
苏斐月笑了笑,“顾相当真是务繁忙,一无。”
他倒也没卖关子,“他的牵制,正是那位离王妃。”
“王妃心善,王爷倒也颇为纵容,这一来二去,王爷处再不似从前那般毫无章法、只凭心情了。”
顾云之确实近日繁忙,闻言惊诧不已。
弘兴帝也颇是讶异,他本为这三人都会劝阻一番,谁在不不觉间,只剩下顾云之一人顾虑。
这倒是好,弘兴帝也乐其成。
苏斐月说得不错,这江山是他的江山,太子是谁,自然是弘兴帝更重谁,但弘兴帝之再三询问他,只是希望这三人他日够尽心辅佐薛放离。
弘兴帝满意道:“不错,老五这个王妃啊,着实让他改了性子。”
“既然你也无异议,那便如此吧。”
苏斐月与蒋森涛自然没异议,顾云之却是忧虑不已,但他又不好说,只得与苏斐月、蒋森涛一齐拱手道:“是,陛下。”
弘兴帝精神不佳地挥了挥手,屏退他,“朕也没的情了,都散了吧。”
行礼后,几人一同走出养心殿,顾云之还是忧心忡忡,苏斐月状,笑了笑说:“顾相,愁了,你若是不信我与蒋将军,就自己抽空与王爷、王妃上一面吧。”
顾云之敷衍道:“嗯,空我去府上拜一番。”
上一面就改了意吗?
他不这认为。
一个时辰后。
回到离王府,夜色已经很深了。
江倦上了马车就睡着了,他睡得熟,抱了一路也没惊醒。
薛放离把他放上床,兰亭端了盆热水来替江倦擦脸,薛放离站在床边了几眼,走了出去。
凉风院外,一座凉亭。
紫藤花攀了满亭,如瀑似的垂落,薛放离神色冷漠地拂开落花,坐入了亭内。
没多久,高管捧着酒水与酒杯走来。
他心里还挺纳闷的,自打王妃住进了凉风院,他王爷就好像再没休息不好的时候,更是时刻陪在王妃身边,今儿个倒是稀奇了。
到底是子的情,再怎稀奇,高管也不敢多嘴,他老老实实地斟满了酒,薛放离执起酒杯,垂目凝视许久,却没饮下一口,神色若思。
“高德。”
高管“哎”了一声,“王爷,怎了?”
薛放离语气平静道:“去你说……王妃喜欢本王?”
高管一愣,试探地答道:“喜欢王爷是个好人?”
薛放离双目轻阖,“依你之,本王可是个好人?”
高管:“……”
王妃嫁入离王府之前,整座府上,无人不是兢兢战战,毕竟王爷这疯病,实在是可怕,他自然也算不上好人。
可王妃来了后,王爷当真收敛了不少,甚至一门心思与王妃扮演好人,但这也只是在王妃的面前如此作态而已,他还是算不上好人。
高管是个人精儿,他讨好道:“王爷,您是不是好人不重要,只要王妃觉得您是个好人,您就是个好人。”
薛放离笑了一下,语气嘲弄,“瞒他一辈子吗?”
高管不敢吭声了,不道了多久,薛放离又缓缓地开口道:“若是瞒不了呢?若是他发现……本王不好呢?”
高管听得一愣,许久,他才低声道:“王妃与王爷日日形影不离,王爷更是为王妃惩处不少人,也并非没血,王爷是样的人,王妃应当多少也还是道得……大差不差吧?”
“他不道。”
薛放离垂下眼皮,“本王从未让他到血腥。”
江倦在场,他从不会下狠手,甚至不会自己动手,可江倦不在,割舌头、剜眼睛……他折磨人的方式千百种,在他的潜意识里,江倦接受不了这些,他甚至会心惊于自己的残暴。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1。
最开始,他只是觉得意思,从未人给他如此的信任,他不介意配合江倦,为他扮演一个好人,至于江倦是否会发现真相,他无谓,甚至还饶兴趣地猜测他的反应。
——胆子这小,会被吓坏吧?
现在他却只恐慌。
他也许瞒得了很久,也许瞒不了多久。他怕江倦会被吓坏,也怕江倦会……
怕他。
夜风吹拂,紫藤花发出扑簌簌的轻响,花瓣飘落一地,悠悠落入酒杯之,薛放离一身深色的衣袍,在风猎猎作响,他却神色寂寂。
“砰”的一声,他放下酒杯,终是一口未饮,转身离去。
高管了很久,只得叹一口气。
王妃会怎想,他不太清楚,但一件,却是再清楚不了。
他王爷啊,真的陷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