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时还是骄纵得厉害的,一时接受不住了便大吵大闹,现在想想,我那时真的是太蠢了。
那叫什么?
打草惊蛇!
我那时不该那么情绪化地吵吵闹闹要回家,我该面上平静下来,背地里偷偷地逃的。
只是现在回想,一切都已经晚了。
我那时激动得着实厉害了些,吵闹了没两声便直接晕了过去。
醒来时,墨夷仍旧端着那副倾城的容颜坐在我床边,只是脸上再没了绝世笑靥。
他看着我,同我说,“玉儿,留下来吧,孩子总归是要和爹娘在一起的。”
我那时才知,我竟已有了他的孩子。
我整个人懵了,懵了好一阵子。那一阵,我还算比较安静。不吵,不闹,也不过是见到墨夷时俐落地将头偏过,不看他。
好在那一阵子,我见到墨夷的次数已经是屈指可数了。
他大抵也是有些愧对我的,所以不敢来见我。
懵过了那一阵,我也就想明白了。
孩子确实是需要爹,但是也不能有个这样的爹。
欺骗,阴谋,算计,虚情假意。
自我与他相识以来,不论是墨夷欠了我,还是我欠了墨夷,我那时都决定就此了断。
我想,我大抵便是个这么干脆的性子吧。
我已经想好,回去之后,就把他忘了,不惦着他,也不会来找他麻烦。
我收了些财物,便偷偷出了山庄。
我穿过绵长到几乎没有尽头的桃花林,走了整整一个上午,我以为我终于走出了无怀山庄。只是没有想到,桃花的尽头却是无尽的大海。
我站在岛上,看一线海水,平整得令人心痛。
我巴巴望了许久,上面,却终是连块浮木都没有漂来。
那日,我没有等到能带我离开的船,却等来了墨夷。
他的脸那时黑尽了,整个人看起来极怒,却又极是克制,他没有说话,只是狠狠抓了我的手,将我带回去。
我想,还是我那时大吵大闹打草惊了蛇,以至于他心中对我生了防备,我不过离开一个上午,他便发现了。
后来,我再要出庄,便是不止难了百倍。
只是那时,我自己也是不会出去的。我知道,外面都是大海,没有船。我还怀着孩子,我不打算带着他/她一起跳海。
我想,我还是喜欢肚子里那个小生命的,怀着期待,压下怒和怨,就等着宝宝安安稳稳地出生。
为了他/她,也尽量躲着墨夷,以免激动了情绪。
只是我没有想到,墨夷对我的报复还远远没有完。
我生孩子的时候,难产,痛得死去活来,墨夷一边帮我接生,一边阴寒着一张脸。整整一个晚上,宝宝才出来。
我却乏得晕了过去,据说,三天三夜不省人事。
醒来的时候,孩子已经被墨夷抢了去。
我勉强挣扎着想去看看孩子,下人却告诉我,墨夷和孩子都在若吟的院落里。
我那时大抵是方生产完,又昏迷了那么久,脑子不清醒了。孩子什么时候不能看?我却偏偏要在大雪天的晚上跑到若吟那里去看。
去也就去了罢,偏偏我一个当娘的,还被那对狗男女拦在了外面。
看不得。
我那时当真是脑子不清楚了,抑或是激动起了头,便没个尾。他不让我看,我却硬要看,偏偏,他就是比我狠,我没有办法,整个人跪在雪地里,求他。
他那时仍是云淡风轻,负手立在我面前,只扔了个侧面给我。
我不知后来我是被气晕的还是上一次没晕够,只是人被送回长秋院之后,便再也没能出来。
直到,我从一个侍菜丫头那里听得些端倪。我发了狠将碗摔碎,握了瓷片抵在她纤细的脖颈动脉处,逼她,她才颤颤巍巍告诉我。
孩子,夭折了。
我发了疯一般,就拿着那片碎瓷冲出去,冲去墨夷的书房,只是,他连见我都不肯。
我哀痛欲绝,哭得凄厉,求他,让我见孩子最后一面。
他终是没有出来见我。
我身体无力,跪落在地上。
那一刻,我用我所有的生命,恨墨夷。
那一刻,我咬牙切齿,手握成了拳,指甲狠狠掐出了手心血肉。我发誓,我一定要回去,回去之后,我定要夷平无怀山庄!
让这对狗男女为我的孩子偿命!
只是,我回不去了。
那之后,我用了所有的我能想得到的手段,软的,硬的;求的,逼的。
都没有用。
不过是一次又一次让墨夷对我的防备加倍。
一次又一次。
现在,这屋子周围那些厚厚的密密实实的木条,我就算撞破了脑袋,我也撞不开。
更何况,不要说撞了,我稍微有点动作,外面那一堆的人就会立刻冲进来,用血肉身体将我团团围住。
我撞,也只能撞他们。
他们不会对我动手,但我要越过他们却需要先踏过这些人的尸体。
墨夷用他的手段,一层一层将我死死地裹住了。我豁出命也挣不开,最终,也不过只能疯狂。
别无奈何。
墨夷这一次离开,又有一段时间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