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无助地哭了起来,太子断掌的左手的,搭在皇后的肩上,安慰她,沈弘钰靠在皇后的腰上,怯生生地看着所有人。
瞬时,百官生出了同情心。
孤儿寡母,太子断掌,二皇子有疾……看着太无助太可怜了。
“瑾王爷。”皇后看向沈翼,“你为什么不说话?圣上平时最信任你了,我们娘儿也最相信你。”
“圣上中毒,这件事还是要你主持,查到凶手找到解药。”
皇后说着,猝不及防冲着沈翼跪下来。
沈翼一直没开口,大家在议论的时候,都没有往他身上想,现在皇后喊了他,还突然跪求他,所有官员的视线,唰一下落在沈翼的身上。
太子和沈弘钰也被皇后拉着跪下来。
不但他们,后宫数百人也纷纷跪下来,求瑾王主持大局,找到凶手,救圣上!
这齐齐的一跪,齐齐的哀求声,不像是求他主持大局找凶手,倒像是求饶。
百官的心中像是被擂了重鼓,咚的一声巨响后,一个念头压制不住的,从最深处冒出来。
每个人都曾有过这个念头:瑾王的忠心能有几时,他会不会哪日谋朝篡位?
但这半年多瑾王一直克己尽责,不说在皇权面前从未逾矩,就算是朝堂和百官相处,也从不曾以权势压过任何人。
瑾王依旧是原来的瑾王。
但直到此时,有人顺着皇后母子三人的表现,忽然想到,如果圣上被人害死,那么最大的受益者是谁?
太子没必要,皇位早晚是他的。
那就只有瑾王,只有他才有可能去害圣上,谋朝篡位!
瑾王很显然,不想等了。
好些官员的神色,发生了一些变化。
沈翼却没什么表示,他徐徐上前,去扶太子,再和太子道:“快将皇后娘娘扶起来。”
太子非但没有听话的去搀扶皇后,反而跪着不起。
沈翼就不强求了,低声道:“娘娘言重了。就算您不提,臣也势必要重查彻查此事,岂能让您求您跪微臣,使不得!”
“是啊。”叶文初这一次从殿内出来,扶皇后起来,“娘娘,还是早点去找下毒的凶手吧。您也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再和各位大人说清楚。”
“王爷和各位大人都不明白,又怎么去抓凶手呢?”
皇后看着叶文初,叶文初也看着她。
“你说的对。”皇后和沈翼道,“让太子跟着瑾王一起去查去审去将蔡公公找出来。”
皇后又哽咽着和百官道:“各位大人能不能先别走?若是……若是有什么事,我也有人帮衬商量。”
她不说,大家也不会走了,于是众人去了侧殿。
“那、那叶大人和闻大夫,就不能留在圣上身边了。”廖放出声道,“虽说叶大人解释了,可没有说服力。”
“毒药,我们不知道谁的手里有,但她的手中肯定是有的。”
“而且,蔡公公和她的关系那么好,完全不排除……”廖放刚说完这话,遂平快步从另一侧飞跑过来,回禀道,“皇后娘娘,殿下,伺候蔡公公的小泉,在蔡公公的房间的暗格里,找到了这个!”
是一包和叶文初前天晚上,在宋道凉房间里搜到的药粉一模一样。
“这就是白罗山的毒药,这个气味不会有错,”徐院正非常肯定,杨阁老顿时喝道,“那凶手就是蔡瑜!他好大的胆子,居然给圣上下毒。”
“他依靠圣上得来如今的一切,他怎么会给圣上下毒呢。”廖放接着话头,“他肯定是寿命于人!”
四周安静下来。
大家都看向叶文初和沈翼,但真正信沈翼要谋反的官员其实不多,毕竟沈翼在今天以前,从来没有半点敛财谋权的动作。
噗!
就在这时,太子忽然吐出一口血来!
“太子!”徐院正冲上来,抱住了太子,“您怎么样?”
叶文初往后让了让,沈翼走过来和她立在一起,低声聊着什么……
好在,太子吐出一口血后,没有继续吐血。
“太子也、也中毒了吗?”
杨阁老问道。
“有、有可能!”徐院正回杨阁老的话。
一瞬间,无数双目光都落在沈翼的身上,毒害圣上他已有嫌疑,可现在太子个也被下毒了,那么唯一的嫌疑,就是沈翼了。
圣上和太子一起中毒,唯一的可能就是沈翼。
“瑾王。”众目睽睽之下,皇后抱着太子嚎啕大哭,“瑾王爷,您饶了我儿子吧。”
“您没必要,真的,你要皇位要这江山,我让给您,我们让给您。”她忽然爬起来,冲去了御书房,抱着玉玺出来,跪在沈翼面前,将玉玺给他。
“您有解药吗?”
“玉玺给您,解药给我,行吗?”皇后拼命给沈翼磕头,披头散发涕泪交加。
便是舒世文,原本的坚信此刻也有了动摇,一是皇后确实可怜,声泪俱下,这哪是一国之母高贵的皇后,这就是一个没了男人的可怜无助的妇人而已,孤儿寡母谁看着都会动恻隐之心。
二则,圣上和太子都中毒……动机上,唯有瑾王。
“瑾王谋害圣上,谋朝篡位罪无可恕!”廖放指着沈翼道,“窃国贼子!”
遂平带着数百的内卫,将这里包围住,他的刀顺势就架在瑾王的脖子上。
“皇后娘娘,他既要下毒又怎么会给您解药!”杨阁老上来扶皇后,“不可再求他。”
杨阁老说着,看向沈翼:“瑾王大逆不道,谋害圣上和太子,不可再放任在行凶作恶谋乱朝纲,速速将他关押起来!”
“就关押在隔壁,待我等百官商议过后在,在做定论。”
内卫上来,将沈翼和叶文初捆了起来,闻玉也被从房里推了出来,连着轮椅一起捆结实了,三个人关押在隔壁,从里到外重兵把守。
“那,那瑾王府呢?”皇后哭着问杨阁老,“可需要去搜查?”
杨阁老颔首,一项项吩咐下去。
瑾王府、叶府、宣平侯府被重兵圈禁起来,内卫进去搜查,寻找所谓的解药。
三个府所有人都不许出门。
一时,京城中的百姓和官家们都被惊住了。
裴鲁去找鲁志杰,鲁志杰慌张的一上午嘴角起了三个火泡。
“我听到的是王爷和叶大人还有闻大夫被关押在宫中了。”裴鲁也心惊胆战,“鲁大人您和他们熟,现在有什么办法帮他们?”
鲁志杰来回踱步,他能商量的人熟悉的人,不是在宫中就是被圈禁了。
“不知道!”他其实有想法,但他和裴鲁不熟,他不想和他说,“现在只能等,看形势会怎么变。”
裴鲁叹气,他和瑾王不熟,但和叶大人颇有些交情。
但他区区一个知府,就算有心想帮,也无能为力。
裴鲁和鲁志杰告辞,鲁志杰立刻回家去,让鲁玉娇去找归去问问:“看看王爷有没有安排,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老爷,难道王爷真的要谋皇位?”鲁夫人问道。
“我觉得不是。王爷如果有这个心思,那他也不可能被人拿住。他和四小姐都是聪明人,两个聪明人想要那个位置……那太简单了。”
别的不说,就凭他了解的沈翼,想做什么事,那肯定是周到又妥当的。
岂能被人关在宫里,等待发落?
“如果不是,那就是有人陷害王爷?”鲁夫人道,“谁?”
谁能用这种方法陷害瑾王?
“别说了,这不是我们能讨论!”鲁大人让鲁玉娇去找归去,“问他有没有安排,有没有我们需要做的事。”
鲁玉娇应是,扮作小厮去瑾王府,想办法找归去。
瑾王府所有的门被封着的,但里面的日子仿佛没有受到影响,临江王妃在厨房里揉面,安抚各位厨娘:“就算主子们都死了,你们也不会受到影响的,该吃吃该喝喝。”
“卖身契都塞火中烧了。”临江王妃道,“别落别人手里去了!”
临江王妃说完,大家都低声哭了起来,哭声传出来,路过的人跟着伤心,几个人蹲在顺安康的门外,低声讨论着。
“主要是,现在一切都没有定,我们只能等消息。”
“嗯。听说是圣上身边的蔡公公下毒的。说蔡公公授命瑾王爷。”有人道,“现在蔡公公下落不明,圣上和太子生死难料,唉……”
“等着吧,说不定、说不定只是个误会,圣上吃东西吃坏了肚子呢。”
大家都默默念着阿弥陀佛。
“法华寺明天开佛堂,我们一起去听课,为圣上祈福吧!”
“好,好!”
圣上离他们很远,死不死和他们没有关系,谁当皇帝他们过的也是当下的日子。
可是叶文初离他们很近,他们不希望叶文初出事。
为圣上祈福,就是为叶文初祈福。
这一天,从早上到下午,天色渐暗下来……
宫中搜查了数十遍,宫外相关的场所,然后波及到整个京城……
当天夜里,城门被关上,所有人不许离开京城。
天亮以后,要去法华寺祈福的百姓,不给他们出去,满城人心惶惶,但圣上的身体依旧没有气色。
杨阁老组织,全城贴皇榜寻找解救圣上的解药。
但皇榜从上午到下午,看的人很多,但没有人来揭。
城中,不知是谁开始骂瑾王和叶文初,说他们害了百姓,说他们谋乱朝纲是重罪!
就在这时,不知是谁想到了宋道凉。
“他是道士,又是白罗山人,毒药就是从他的手中出来的,他肯定有解药!”
“对啊,让宋道凉去救圣上!”
于是,宋道凉被请到皇宫,让他救圣上一命。
宋道凉从大理寺里放出来,立在棋盘街上仰天大笑,肆意猖狂:“我说过,我还会再出来!”
“你们所有人,都被瑾王和叶文初骗了!”
“窃国的贼人,怎能相信。他们从一开始的目的,就是皇位!”
一路狂笑进到宫内。
“你若能救圣上和太子,就立刻免了你的罪。”
宋道凉摇了摇头,道:“我的毒药和解药,全部的被叶文初搜走了。”
“除非叶文初主动交出解药,否则,大罗神仙也救不活圣上!”
说这话时,圣上又吐出一口血,气息更弱,面色如土!
“杨阁老,这、这怎么办?”大家问杨阁老,杨阁老却是问宋道凉,“你、你说怎么办,有什么方法,可以救圣上?”
宋道凉神色孤傲,冷冷地道:“既没有解药,那就按我道家的方法。”
“道、道家什么方法?”
“当然是朝真礼斗!”
朝真礼斗是拜星宿,是道家去病痛厄运延寿的科仪。
道教在本朝盛行时,常有大师设堂拜斗,后来道教没落,这几十年大周都没有人见过。
宋道凉看着杨阁老,冷笑道:“不但要拜,还要逆贼之血开堂祭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