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大家知道,她当时在户部耗了很久,一直在翻案件卷宗。
好些人都看到她了。
“叶医判,然后呢?”吏部一位五六十岁白白胖胖摇着扇子的官员,笑眯眯靠在门边,听得兴致高昂。
大家都用控诉的眼神看着他,那位官员笑着道:“我还是头一次,上次她在大理寺讲案,我都没机会听,今儿终于有这个机会了,肯定要好好珍惜。”
“没想到说案子还挺有意思的。往常看舒世文办案,唾沫横飞不是打就是拍桌子。叶医判就不一样,赏心悦目。”
叶文初失笑,虽不知姓名但很客气地冲着对方道谢了。
其他人都无语了。
叶文初继续:“没有记录,杀慧通的凶手,在当时就断了线索,但是紧接着,张植死了。我在张植的家中找到了一个金算盘,这个金算盘是一位郑员外,在平顺五年捐出的赈灾物。”
“这个金算盘,让两个死者之间,除了墙上的一枝梅,而多了层更重要的联系。灾银!”
叶文初将张植在平顺五年府衙任职的日志拿出来。
“张植的儿子张怀文记得,平顺五年他父亲押送银子去了卫辉。于是我去查张植那年的出差记录和日志。他为人认真办事很严谨,他的日志也记录的很清楚,一天不差事事在列。”叶文初道,“但反常的,缺少了平顺五年八月、九月、十月的日志!”
马立明道:“或许是巧合!”
叶文初回他:“这不重要。因为这只是疑点。”
她这么说,显得马立明很蠢,问的问题如同门外汉。那位吏部的胖官员道:“马大人做县令很多年前了,后来一直当账房,肯定不懂这些。”
门外好多人笑,反正马立明看不见,他们可劲儿笑。
“住口!”马立明对站在外面挺热闹的隔壁几个衙门的人的呵斥道。
气死他了。
“我们跟着这个疑点,……”叶文初道,“可以侧面证明,张植在平顺五年去过卫辉,张植在平顺五年接触了赈灾品,张植和拥有官银的慧通认识,这三点。”
“他和慧通认识这一点,大吕氏可以证明,并且,大吕氏还能证明,在平顺五年九月某日,张植去找过慧通,说两个人去做一件事大事。”
“以上的种种,可以连接成顺序,张植在平顺五年,押送官银去卫辉,并在路过保定时,邀请了他的朋友,俗名蒲碌的慧通。”
“他们去做什么不言而喻,但没有证据,于是我和我的老师,来户部查,那年一共发出几笔赈灾银,张植护送的是哪次,丢失的又是哪一次。”
叶文初踱步,观察每个人的神色。
“但很奇怪。户部的记录,那年一共出去三批赈灾银共计官银四十万两。而郑员外等百姓的捐赠和我认为的一批赈灾银,在户部的账目上,根本没有留下任何进出的痕迹。”
“张植也没有办过这差事。”
她巡视众人,问大家为什么。
什么样的先决条件,才会出现这种总账细账全被抹掉的痕迹?
“什么先决条件?不过你想的而已!”马立明道。
叶文初问他。
“可缺失的部分灾银、那个刻着绵羊的算盘、那些有名有姓的金银首饰,出现了。”叶文初道,“马大人,这也是我臆想吗?”
“抛开一切不提,这一笔款没有了,户部没有记录,这就已经是你们工作的失误!”
马立明冷冷地盯着叶文初:“谁的失误,你就查出来找他负责,就算过去了十年,也一样可以问责。”
“我当然要问!”叶文初大声道,“但,我要问的,绝不仅仅是这个小小的失误。”
“我要问,问问所有经手那批灾银的人,良心何在?那是多少人的口粮、家园和父母孩儿的医疗药物,你们,得到这笔钱的人,怎么下得了手?”
全场鸦雀无声。
叶文初将张植的日志摔在桌子上,冷冷地看着所有人。
“所以我要查,我就想知道,是哪些人的良心,如此得天独厚的黑。”
此刻,连门外的声音都没有了,大家都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