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汉!方清,你们跑什么啊!妈妈在这里!”养母猜到这对孩子是想要逃跑,她心里骂着这是一对养不熟的白眼狼,却也不敢将动静闹大了。
听到养母的声音,江臻与江碧跑得更快了。
养母又喊了几声,大意就是让路边的那些人帮她抓住江臻和江碧。见人家妈妈发话了,还真有热心人帮忙抓住了江臻跟江碧。
江臻将妹妹护在怀里,红着眼睛冲那些多管闲事地人吼道:“滚开啊!那不是我们的妈妈!我们是被拐卖到这边的!”
江臻已经学会了越过语言,他这话吼出来,那几个抓住他的大人都露出了怀疑的眼神。
这男孩说的是真的,还是在撒谎?
砰——
就在这时候,急着穿过马路来抓江臻兄妹的养母,被一辆小货车给撞飞了。养母倒在地上,当场没了呼吸,那只白切鸡撒满了一地。
“啊!”
人群中有人叫了起来。
江臻和江碧听到动静,回头怔怔地望着那个被小货车撞飞出去躺在地上的养母,都瞪大了眼睛。
但江臻很快便回过神来,他一把捂住江碧的眼睛,“别看,哥哥在这里呢。”江碧靠在江臻的怀里瑟瑟发抖。
这时,他们身旁的大人不由分说的拽住了他们,将他们带到了养母的遗体旁边。“你看,都怪你们调皮到处跑,把你们妈妈害死了!”
“作孽啊!”
...
江臻和江碧被养父接了回去,接回去后,养父将他们兄妹关在了房间。两天后,养母下葬了,养父独自回到家中。
他把家里大门关了起来,从工具房里取了一根竹节鞭子,拿着鞭子上了楼。
二楼,江臻与江碧听到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都屏住了呼吸。江碧拉住哥哥的衣角,小声问道:“哥哥,他会不会杀了我们?”
江臻说:“你跟我来。”江臻将江碧牵到衣柜面前,他打开衣柜门,对江碧说:“进去!”
江碧摇头,不肯躲进去。“爸爸会打死你的!”
“听话,你进去!”江臻一把将江碧推进进衣柜里,他将柜门关上,对江碧说:“妹妹,如果、如果我被他打死了,他也该消气了。你...”
“你记住,长大了,一定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江碧在衣柜里面呜咽地哭泣了起来。
砰——
房门被男人一脚踹开。养父手里拿着竹鞭走进来,见到江臻,他脸上的横肉挑了挑,朝他怒吼道:“王八蛋,给我滚过来!”
江臻怕得腿都软了,但他听到柜子里妹妹的哭声,却还是咬紧了牙关,一步步慢吞吞地朝养父走了过去。
还没靠近养父,他就被养父一把抓住了衣领子。
养父将他举起来,用力地丢到了墙上。江臻身子撞在墙上,五脏六腑跟着震荡。他又落到在地上,脑袋里面一阵发晕,那一瞬间,江臻以为自己会死。
“狗东西!”养父走过来,一脚踢在江臻的肚子上,怒骂道:“还敢逃跑!把你们妈妈都害死了!白眼狼!果然是白眼狼!你给老子去死!”
男人对江臻拳打脚踢,踢得累了,就拿手里的竹鞭抽他。江臻开始还会喊,到后来已经没有了力气再喊,就躺在地上,任由男人发泄殴打。
这次殴打,持续了二十多分钟。
待男人停下来时,江臻已经奄奄一息。“他妈的!”男人往江臻脸上涂了一口唾沫,这才回头朝柜子那边忘了过去。
江碧躲在衣柜门的缝隙之间,流着泪注视着这骇人的一幕。当发现养父朝自己看过来,江碧吓得从柜子里面滚了出来。
她摔在地上,又赶紧爬了起来,跪着磕头道歉,“爸爸,我错了,我再也不跑了,我不敢了!”
男人已经打雷了,这会儿也没有精力再收拾江碧。他指着江臻,威胁他:“你再敢跑,我就把你妹妹抽筋剥皮!”
江臻满眼不甘地瞪着男人,咬紧了牙关。
男人很快就走了。
他走后,江碧这才爬到哥哥的身边。江碧看到江臻那一身的伤,以及嘴角的血液,她吓得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去抱哥哥才好。
“哥哥...”江碧的眼泪砸落在江臻的脸上,“哥哥,你不要死,不要死!”
江臻朝她扯了一个虚弱的笑,就晕了过去。
那一顿毒打,让江臻左手臂骨折,肋骨断裂了一根,脾脏痛了一个多月。但江臻没有去看医生,那个男人甚至不准许他出门。
江臻又被关了起来,这一关,又是两个月。
一个月后的某天,江臻被放了出来。他被放出来的那一天,江碧被戴上了手铐,被锁在了房间。
养父坐在客厅的椅子上,抽了一口旱烟,他告诉江臻:“敖汉,你看好了,你的妹妹被我锁在家里,你要是敢跑,我就宰了你妹妹的胳膊,要了她的命!”
为了买这对兄妹,他花尽了积蓄,他还得指望这对兄妹给他养老送终呢。
不驯服江臻,他不甘心!
江臻看了妹妹一眼,默默地拿起了书包,沉默地走出了家,去了学校。就这样,兄妹俩和养父相安无事的继续生活在了一起。
后来,为了让妹妹获得自由,江臻开始扮演起一个乖儿子来。在学校,他努力学习考第一,回到家晚上睡觉的时候,他会假装做梦喊妈妈,以此来骗取养父的信任。
除此之外,江臻还会在晚上做好饭等养父回来吃,甚至会给养父清洗衣服。
养父见江臻这么听话,觉得这孩子是真的懂事了,知道好歹了,渐渐地就对他放了心。江臻花了一年的时间,完全取得了养父的信任,养父才给江碧取下锁链。
就这样,他们又在一起生活了三年。
转眼,江臻兄妹都十岁了,距离他们被卖到越国,已经过去了六年。
江碧越长越漂亮水灵,附近不少人家都钟意她,都在等她长大了,娶她进门当媳妇。
见女儿这么受欢迎,养父是打心眼里开心,他现在就盼着江碧快些长大,等她长大,就给她找个有钱的婆家,多要一些彩礼。
江臻知道养父的打算,对此他并没有表达出不满,也不敢表达自己的不满。他经常熬夜教江碧读书识字,是以,江碧即便没有上过学,却也识字。
江碧的铅笔断了,江臻将自己的笔递给江碧,他拿起小刀削铅笔,结果一个不稳,铅笔刀掉到了床底下找不到了。
江臻打开电筒,钻进床底,才发现刀片落在了床柱后面。江碧钻进床底,拿到了铅笔刀后,准备爬出去的时候,这才发现木头床的床板上面,有两个用黑色木棍写的字。
——江臻。
江臻怔怔地望着那两个陌生的字,突然双眼模糊。
江碧见江臻一直躺在床底下,迟迟不出来,以为铅笔刀不见了。“哥哥,找到铅笔刀了吗?”
江臻赶紧擦干双眼,从床底滑了出来,他说:“找到了。”
江碧见江臻眼圈红彤彤的,她吃了一惊,“哥哥,你哭了吗?”
江臻坐在小凳子上,沉默地销着铅笔,没有答话。
江碧又问:“哥哥,你为什么哭?”
江臻突然抬起头来盯着江碧,问她:“你还记得,我们原来的名字吗?”
江碧愣了一下,接着摇头。“我不记得了。”
“那你记得,我们的家在哪里吗?”
江碧仍是摇头。
江臻突然就很沮丧,他手下一用力,那铅笔刀直接将铅笔笔芯给砍断了,他手指头也被割破了皮,留了血。
江臻盯着指尖血,低着头说:“碧儿,我以后,一定会带你回家的。”
江碧闷不啃声,大概是对这件事已经不抱希望了。
江臻放下小刀和笔,打着手电筒去了菜园子。他在菜园子里找到了一种草,将那草碾碎了直接涂抹在手指的伤口上。
江臻按住了药草,等血止住,这才准备回屋。他晃着手电筒从楼下大厅穿过,朝着楼梯间那边走,却听到有谈话声从餐厅里传出来。
江臻听到了‘买过去养着’、‘快要长大了’等内容,顿时停下了脚步。他不动声色地转了个身,关了手电筒,悄咪咪地走到餐厅外。
江臻靠着墙壁偷听。
屋内。
养父抽着旱烟,默不作声地注视着面前的女人。
女人是媒婆,她手舞足蹈地说:“你们家方清是个美人啊,阮家的少爷能相中方清,那是你们方清的福分啊。”
“少爷家里有钱,你女儿嫁过去了,那是不愁吃穿的。阮家也大方,他们家娶郑家女儿的时候,可足足给了这么多钱呢!”媒婆竖起五根手指头,表情非常的夸张。
养父盯着媒婆竖起的手指,眼神终于隐隐有了变化。他有些担忧地说道:“但是阮家那个少爷,已经娶了三个老婆了,每一个都死得不明不白的,要是我们方清嫁过去,也...”
养父的话点到即止,但他要表达的意思,媒婆已经清楚。
媒婆有些尴尬,她说:“这都是那些夫人没那个享受荣华富贵的命,跟少爷是没有关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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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清还小,先送过去养着,跟少爷培养感情,等她再长大一些才会结婚。哎啊,陈老板,你就不要犹豫啦。方清没读书,你们家条件也就这样,能被阮家看中,也是你们方清有这个享福的命...”
养父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我考虑考虑。”
江臻回到房间,江碧见他表情阴沉沉的,都不敢开口跟哥哥说话。
江臻走到床榻边坐下,他盯着自己年幼的妹妹,想到妹妹很有可能会被卖给那个阮家做童养媳,顿时心痛无比。
江碧见哥哥眼睛直勾勾地望着自己,还一副严肃的样子,她捏紧了铅笔,小声问道:“哥哥,出什么事了?”
江臻什么都没说,直接一头倒在床上装睡。江碧见哥哥要睡了,就将书本都收了起来,抱着东西准备回屋。
“丫头。”江臻突然喊了一声丫头。
江碧许久没听见哥哥这样喊自己,她转过身来盯着床上的小男生。
“丫头,哥会保护你一辈子的。”江臻说。
江碧浅浅地笑了,“我知道,哥。”
没过几天,江臻便发现家里来了一群陌生人,其中就有个穿西装的男人。那男人三十岁的样子,脖子上戴着一根硕大的金链子,正蹲在江碧的身旁,与她说话。
江碧在洗菜,她低着头,脸红红的,都不好意思跟人说话。
江臻背着书包,躲在树后面,远远地望着这一幕,暗自捏紧了拳头。他突然就走,去了城里。
江臻走进一家诊所,对医生说:“我爸爸喉咙发炎,痛得饭都吃不下,让我来给他买点消炎的药。”
那医生问:“有过敏史没?”
“没有。”
医生给江臻开了些药,将药给江臻的时候,还叮嘱他:“记得告诉你爸爸,喝了这个药不能喝酒啊!”
江臻点了点头,拎着药便回去了。养父有些心虚地瞅了他一眼,问他:“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江臻将药给了养父,“你不是喉咙痛吗,我给你买了药。”又丢下书包,江臻问养父:“做饭没?”
“还没,菜切好了。”
“那我去炒菜。”江臻撸起袖子,去厨房搭凳子做饭。
养父盯着手里的药,多少有些感动。“谢了啊小子。”药是医生配的,用剪裁好的报纸折叠起来,一遍喝一包。养父打开报纸,将那六七颗药喝了。
他盯着厨房里做饭的男孩,有些欲言又止。该如何告诉这孩子,他妹妹即将被卖到别人家做童养媳的事呢?
男人犹豫了很久,还是没好意思开口。
江臻很快炒好了菜,按照习惯给养父倒了一杯酒。将酒给养父的时候,江臻说:“你少喝点。”
“晚上又不做事,多喝两杯不碍事。”养父端起酒杯就喝了一口。
江臻盯着他的动作,小小的脸上,目光冰冷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