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那个对杜婷婷最了解的人?谁又是最有理由冒着风险去伤害杜婷婷的人?
毋庸置疑,是穆秋。
宋瓷很快冷静下来,她告诉韩湛:“我在穆家装了监控,等会儿回去,我再查看下监控。如果我的猜测没错的话,监控一定会拍下令我们吃惊的画面。”
宋瓷看上去很镇定,但她一颗心早已凉透。
她无比希望自己的推断是错误的,若是错误的,就代表穆秋还有一点良知。若猜测被坐实了,那穆秋的心思未免也太歹毒了。
都说女儿是父母的小棉袄,可有的小棉袄里面是藏着尖针的!
韩湛这才告诉宋瓷:“刚才下楼的时候,我有试探穆秋的反应。但她的反应太自然,可谓滴水不漏。”
提起穆秋这人,韩湛眉头就忍不住蹙了起来。“要么她是清白的,要么她就是心理素质太强大。”
该有多强大的心理素质,才会在差点杀掉自己母亲后,面对别人的怀疑仍云淡风轻?
“蛇蝎心肠,啧。”
韩湛对穆秋‘蛇蝎心肠’的评论,宋瓷是深感认可的。
宋瓷不免又回想起了上一世临死前的那一幕。漂亮纯真的穆秋把手放在她的胸口,歪着头,用最天真无邪的口气说出最凶最恶的话:“姐姐,把你的心脏给我,好不好?”
宋瓷只觉得胸口沉重闷痛,一口气都喘不过来。察觉到宋瓷的异状,韩湛赶紧扶住她的身子,提醒她:“深呼吸!”
宋瓷抓着韩湛的手臂,深呼吸了一口气,这才觉得好受了些。
见宋瓷终于缓过气来,韩湛开了一个幽默的玩笑:“别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心情不好,就多想想你韩哥。”
宋瓷偏过头来看着她韩哥的脸,点点头,说:“嗯啊,韩哥英俊帅气,风流倜傥,有钱有颜,看见你,我的世界都被点亮啦!”
韩湛:“...”
他选择性失聪,只专心开车。
将车停在医院楼下,韩湛牵着宋瓷去了住院病房,将床单和换洗衣服给杜婷婷送去。
“麻烦你们了。”从宋瓷离开医院回穆家,到整理好换洗衣物过来医院,总共只花了两个小时,想必他们还没吃饭。
杜婷婷跟宋瓷说:“你们还没吃晚饭吧?我让你父亲带你们去吃晚饭。”
宋瓷:“让父亲留在这里陪你吧,你就别操心我们了。”给杜婷婷掖好被角,宋瓷拍拍她的肩膀,宽慰她安心,“失血过多就得好好休息,母亲不要再伤怀失眠了。”
“我有认识的山东朋友,我让她给我寄些阿胶过来,听说那边的阿胶是补血好东西。到时候,我再给你送过来。”
望着杜婷婷苍白的脸颊,宋瓷不免为她感到难过。若今日这件事不是单纯的意外,而是穆秋作为,那杜婷婷这当母亲的,何其可悲!
杜婷婷听了这话,心里一阵温暖。“你有心了。”一看都七点过了,杜婷婷担心宋瓷和韩湛饿肚子,便说:“你们快去吃饭吧,我这里有你父亲陪着,没事的。”
“好。那我们走了。”
不知何时,下起了雨。
秋雨淅淅沥沥,车灯打在毛毛细雨上,五彩斑斓,有种迷离的美感。宋瓷跟韩湛漫步走在细雨中。
宋瓷突然停下脚步,偏头看了一眼韩湛。她觉得眼前这一幕,像是似曾相识。
韩湛正在掏车钥匙,一抬头,瞧见宋瓷正用一种缱绻情深的目光盯着自己。他微怔了一下,略显诧异问她:“为什么忽然这么看着我?”
宋瓷突然说:“我第一次看见韩哥,就是在这样的一个下雨天。”
韩湛眸底染上一片惊疑。
“何时?”
宋瓷勾唇一笑,说:“我24岁那一年。”
韩湛一愣。
随即他反应过来,宋瓷指的是上一世的事。“还没问过你,上一世,我们认识吗?”
“认识啊。”
韩湛觉得奇妙。他以为宋瓷认识他,是因为他望东城首富的身份,现在看来是他猜错了。
“我们关系如何?”
韩湛心里生出一些期待来。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听到怎样的答案。
宋瓷浅浅的笑了下,她说:“能如何?你是高高在上的首富先生,我是程家废物二公子的妻子,我们能有什么关系呢?”
在那场劫机事件前,韩湛与宋瓷是从未有过交际的。说从未有交际也不对,宋瓷其实是见过韩湛的,只是远远地看过一面。
那是遥远到连宋瓷都快要遗忘的记忆了。
宋瓷说:“24岁那年,我刚嫁进程家不久,有天早上,我像往常那样在程宅后面那片山上晨跑。”
韩湛大概猜到宋瓷是在何地见过他了。
如他猜想那般,宋瓷道:“后山上有一栋森林别墅,看上去像是无人居住的样子。那天早上我路过别墅,听见了一个男人讲话的声音。我站在别墅门口,朝里面望了一眼,隔着铁门的缝隙,我看见了你。”
宋瓷陷入那段久远的回忆里,她低声讲述道:“那天早上,天也下着小雨,就像现在一样。你穿着一件鸦青色的衬衫,背对着我站在院子里,一只手拎着洒水壶,一只手握着电话。”
“我那时觉得你背影挺高大帅气的,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但你发现了我。你转过头来,就隔着雨,那么盯着我看。”
宋瓷说的这些事,韩湛都记不得。明明故事中的男主人公是他,可他却像是在听一个陌生人和宋瓷的故事。
他问宋瓷:“我当时是什么反应?”
宋瓷耸耸肩,说:“你能有什么反应,我们素不相识,你就把我当个陌生人,转身就进了屋子里。”
韩湛信以为真。
“上车吧,我头发都要湿了。”宋瓷催促韩湛上了车,她坐在副驾驶上,盯着车前朦胧的细雨。
她撒谎了。
其实第一次见面,韩湛其实是搭理过她的。
当发现门外的宋瓷后,韩湛便挂掉了电话,他大步走到门后,隔着铁门的缝隙,问她:“是送牛奶的吗?”
持靓行凶的宋瓷,听见这话后,陷入了对自我魅力的怀疑中。她肤白貌美,盘靓条顺,她哪点看上去像送牛奶的?
结束那可笑的回忆,宋瓷询问韩湛:“程家后面山上那栋别墅,是你家的么?”
韩湛:“是我外公的老宅。”
“所以我看到的那个人,真的是你。”
“应该是我。”韩湛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他说:“我的眼睛不是很好认么?”
宋瓷点点头,“那是你没错。”
初次相逢太匆忙,以至于宋瓷都没能记住他的容貌来。刚才看着细雨中身姿挺拔的韩湛,宋瓷这才忆起来尘封的往事来。
缘分这东西,真是妙不可言。
一想到上一世自己跟宋瓷也是见过的,韩湛心里就有种愉悦感。“那后来,我们就没有交际了么?”私心里,韩湛希望宋瓷能与他有更多交际。
宋瓷说:“有。我离婚后,成了梁博的音乐编曲人。有次我乘坐飞机去看他的演唱会,在飞机上与你相遇了。”
“那是我们真正意义上初次相识。飞机上有人策划劫机,劫持了副机长跟两个孩子。你救了两个孩子,但也因此被伤了眼睛,而我临危受命,当了一回副机长,跟机长一起合作,将大家平安送到了目的地。”
“再后来,我去一家慈善疗养院演出,又一次遇见了你,后来我们还发展成了莫逆之交。”
“这一世,之所以敢去找你寻求庇佑,是因为你本就是我的好朋友。”
宋瓷说的那些事,在韩湛听来是美妙的,同时他又感到遗憾。“要是我能记得那些事,就好了。”
“记不得也没关系,反正这一世,我们比任何人都要亲密。”
“倒也是。”
车停在一家门面低调的饭馆门口。“今天我带你来尝一尝味道独特的鸡肉。”韩湛拉着宋瓷进了饭馆,只点了一份他们家的招牌菜——
旱蒸鸡。
这道旱蒸鸡,采用土鸡腊肉为主要原料,加上咸大头菜、三七党参,用特制的土陶蒸馏鼓子,文火旱蒸制作而成。
韩湛给宋瓷盛了一碗汤,递到她的手边。“你尝尝,绝对好喝。”这鸡汤微黄,闻着就香。
宋瓷双手捧着碗,喝了一口。味道的确鲜美,鸡香味浓郁,一点都不腥。“这家店位置好偏,门面也不大气。若不是你带我来,我怕是永远都不知道。”
“我外婆还在世的时候,外公经常带她来,我想着你应该也喜欢,就带你来尝尝。”见宋瓷喜欢这菜,韩湛有些欣慰。“以后我们也常来。”
“好。”
吃完晚饭,走出饭店,见雨势变大,韩湛脱了自己的外套披在宋瓷的头顶。“我先去开车,你在这里等我。”
“好。”
韩湛将车开到饭店门口,宋瓷赶紧钻进车。上车后,见韩湛一身湿透,自己却衣裳干净,那一瞬间,宋瓷怦然心动。
宋瓷知道这世界上有一见钟情的爱情,但一见钟情不适合她与韩湛。韩湛成熟睿智,同时也理智克制,他也爱美色,却不是会为美色神魂颠倒轻率动心的人。
宋瓷同样爱男色,却也不是那种见色起意的女人。
她对韩湛,是久处生情。
但宋瓷不打算告诉韩湛。
谁先动情,谁就输了。
回到家中,宋瓷赶紧将韩湛塞进浴室去洗澡。“你先洗澡,我给你找衣服。”
韩湛手撑着浴室的门框,无奈而宠溺的望着宋瓷。“我没有那么身娇体贵,以前出任务,曾在一片沼泽地里趴着藏了一个晚上,也没见感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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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瓷瞪了他一眼,“那时候你单身一人,现在你是我的丈夫,你不心疼,我心疼。”
韩湛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第一名媛的嘴,是不是蜂蜜做的?
韩湛洗了澡,赤身走出来,宋瓷丢给他一张柔软的白浴巾。“擦干,别耍流氓。”
韩湛一边擦身子,一边感慨:“刚同居那会儿,你看见我洗澡都会脸红心跳,现在我未着寸缕站你面前,你竟心如止水。”
韩湛将浴巾丢开,慢条斯理地穿上短裤,边穿边盯着宋瓷,发出灵魂拷问:“是韩哥不诱人了,还是瓷宝心野了?”
宋瓷听得太阳穴突突狂跳。
“别骚。”
她拿起笔记本电脑要下楼,开房门前瞥了一眼穿衣服的韩湛,“我给你煮了驱寒茶,记得喝。”
“好,有劳夫人。”
韩湛穿好衣服,下楼了。
宋瓷将笔记本放在茶几上,她人跪坐在地毯上,手握着鼠标在调监控视频。“去喝驱寒茶。”
“好。”韩湛去厨房给自己倒驱寒茶。
宋瓷打开穆家的监控画面,将几个监控影像都调了出来。每一个小框里面,都播放着不同的画面。
韩湛端着驱寒茶走了过来,他坐在宋瓷的身后。
宋瓷把监控回放视频拖到了中午十二点,她道:“张阿姨说母亲是在午饭时间摔倒的,穆家一般十二点过五分吃午饭。我们从十二点开始看。”
宋瓷离开穆家前,为了能够掌握穆家人的动向,她在穆家别墅多个隐蔽位置都放了针孔监控头。
为了不引人注意,她特意把楼梯间的摄像头,放在了杜婷婷的个人写真墙画相框上面。这个监控头,正对着通往二楼的楼梯。
盯着电脑屏幕上那些晃动的画面,韩湛唇角勾了勾,夸宋瓷:“你倒是聪明了一回,还知道装监控。”
宋瓷偏头瞪了韩湛一眼,笑话他:“能在自己主卧装监控,能时时刻刻监视家里流量输入的人,才是真的恐怖。同我相比,韩哥也是不遑多让,”
韩湛却告诉宋瓷:“我以前遇到过间谍,幸亏我及时发现了,将他揪了出来。后来,我就在自己家里都装上了监控。”
身为第一名媛,宋瓷也结识了许多大人物,但间谍这种存在,对宋瓷来说还是有些遥远。它更像是小说跟电视里才有的职业。
宋瓷问韩湛:“是商业间谍还是敌国间谍?”
“都有。因为我外公的原因,我遇到过敌国的间谍。后来自己创办了公司,宙斯航空的崛起,挡了许多人的生财之道,也有不少商业对头派间谍到我身边来。”
盯着宋瓷漂亮优雅的侧脸线条,韩湛不禁回忆起刚认识宋瓷事的场景。“所以头一回在医院里,你准确详细地道出我的身份,我才会那么动怒。我以为你是间谍。”
宋瓷吐吐舌头,盯着监控画面吐槽:“哪有间谍长得像我这么好看的?”
“怎么没有?”韩湛举了个真实的例子,“因为家庭背景的原因,我认识许多机关大院长大的孩子。有一个比我年长八岁的哥哥,他第一段婚姻,娶了一个非常貌美的妻子。那妻子是个画家,知书达理,特别完美。”
“两人感情甚笃,出双入对,煞羡旁人。可五年后的某一天,突然来了一批人带走了他的妻子。原因是,他的妻子是敌国间谍。”
宋瓷觉得吃惊,“你们结婚,都是需要政审的吧?她是怎么躲过政审的?”
“因为她的身份背景都很干净,政审都查不出来。”韩湛告诉宋瓷:“其实间谍也分等级的,有些人很容易被查出来,有的却藏得很深。”
“那位大哥的妻子,她算是最高级别的间谍。她才两岁就被一对华人夫妻收养,她吃的是我们国家的米,享受的是我们国家的教育,抚育她长大的是我们的公民。”
“但她,还是背叛了我们的国家。”摸了摸宋瓷那张瓷宝昳丽的脸颊,韩湛得出一个结论,“所以啊,最美的女人,是最烈的毒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