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这个案子里...死者被击中的是额骨,这几乎是人体最坚硬的骨骼。”
“所以,子弹在穿过人体形成的创道并不一定呈直线,曲线、甚至是折线,都有可能出现。”
“这会对射击角度的判断产生很大影响。”
“尤其是仅仅依据出入口的直线连接作判断,容易出现极大的偏差。”
他一番仔细讲解,让毛利兰和浅井成实都反应了过来:
“原来如此...”
“既然创道可能不是一条直线,用两点确认直线、再估算射入角度的办法,在这里就不能适用了。”
“那么,在这种情况下...射入角度,到底该怎么确定呢?”
两人都眨着那水汪汪的大眼睛,眼里充满好奇。
而林新一则是继续讲解:
“很简单,我之前说过...”
“如果弹头呈角度射进人体,射入口就会形成类椭圆形的皮肤缺损。”
“射入角越锐,形成的类椭圆形就越‘扁’。”
“我就是看到射入口的皮肤缺损形状太‘椭’了,才会觉得射入角度有问题。”
“而要计算角度,也非常容易。”
“测出那个椭圆形伤口的长轴长度X,短轴长度Y。”
“则Sinα=Y/X,α即为射入角。”
这是利用射入口直径差异与命中角关系进行推断的正弦推算法,学过初中数学的都能理解。
毛利兰和浅井成实很快就理解了这个方法,并且按照林新一的吩咐,用直尺小心地测量射入口的长轴和短轴。
通过计算,发现和原本估算的7、80度不同...
“射入角大概只有45度。”
“从高到低射击,还和人体表面呈45度角...”
浅井成实稍稍地想象了一下:
“那凶手难道是把枪高高举过头顶,然后再向下开枪?”
“或者,是在开枪前一跃而起,再朝下射击?”
他想象了一下凶手的几个射击姿态,结果想到的画面都和表演杂技无异。
倒是毛利兰想到了一个比较靠谱的原因:
“会不会是死者在中枪时,自己低下了头,或者身体蹲了下去?”
“这也不太可能。”林新一摇了摇头:
“因为子弹在穿出后脑之后,很快又凿穿了玻璃窗。”
“子弹整体上是从高到低射出的,这一点从射出口和射入口的位置上能确定。”
“既然如此,射出口的弹孔高度,一定会比玻璃窗上的弹孔高度更高一些。”
“而我刚刚验尸的时候就用卷尺量过了...”
“玻璃窗上的弹孔高度,只比死者的身高低几公分。”
“如果他再蹲下身子,甚至稍稍低头,那子弹凿穿他大脑后,就没办法射到玻璃窗上的那个高度的位置。”
“所以,死者在中枪时,只能是笔直站在玻璃窗前的。”
听到这里,毛利兰不禁陷入沉思。
她仔细地观察着那扇玻璃窗上的弹孔,在脑海里模拟着子弹以45度角自上而下射入前额,又凿穿死者头部,向后击穿玻璃的奇特画面。
这画面越想越觉得别扭。
如果死者真是这样笔直站在玻璃窗前,那按照这射入角度,凶手得飞到天花板上开枪才行。
“等等...”
毛利兰紧紧皱起的眉头,突然舒展开来:
“我们一直都是在以这扇带有喷溅状血迹的玻璃窗为参照物,来推测死者站位的。”
“因为玻璃窗现在是竖直闭合着的,所以林先生你推测,死者当时也一定是笔直地站在这玻璃窗前。”
“可是...这扇玻璃窗,当时可不一定是关着的啊!”
“毕竟,死者死后倒在窗户上——原本打开着的窗户,很可能会随着尸体的靠窗下滑,而自己关上。”
毛利兰看向那扇紧紧关着的玻璃窗,这样喃喃说道。
“不一定是关着的...”
林新一顿时意识到了什么:
这扇窗户不是普通的左右滑动式玻璃窗,而是一扇比较少见的,上下翻转式的开合玻璃窗。
只要一打开,玻璃平面和地面的角度就会有所倾斜。
想到这里,他试着把这扇上下翻转式的开合玻璃窗向外推开。
玻璃窗倾斜着发生翻转,上半部分向外,下半部分向内。
“难道....”
“我们刚刚想象还原的现场全都错了?”
在毛利兰的提醒下,林新一找到了一个截然不同的分析方向。
他从打开的玻璃窗里探出头,脑袋很自然地向上一看:
“这一枪...可能根本就不是在这房间里开的。”
“而是从楼上,垂直向下射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