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泽被仪器压得弓着腰,伸着脖子,直喘粗气,额头上的汗珠一滴接一滴的往下流淌,滴落在山石和若隐若现的雪堆中。
突然,阿泽的脚下一滑,背上的仪器箱撞到了他身边的峭壁上,阿泽整个人被反弹向悬崖的边缘,眼看就要摔倒。
如不及时刹住后退的脚步,就很有可能摔下悬崖,立刻粉身碎骨。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另外一个地质队员阿土大叫一声:“小心!”紧接着,他一个箭步向前,双手牢牢抓住阿泽,用力往回拉。
阿泽和仪器被保住了!
但是,阿土却因身体失去平衡,跌入深达几百米的悬崖。他的身子在空中翻滚着,坠落在底下白雪皑皑的山坡上,然后继续往下面滚动着。
迟不发生早不发生,就在此时,雪崩发生了!
巨大的雪块在移动碰撞时发出刺骨的声音,呼啸而下,瞬间就把阿土的身躯吞噬了。
这一刻,面对阿土这样舍生忘死的队友,所有的队员们都禁不住热泪盈眶,他们的喉咙里似乎是被塞了什么东西,一个个都说不出话来。
太阳快要下山了。
这个时候,他们又面临新的威胁:如果当晚不能赶回驻扎在海拔五千米的营地,就可能被活活冻死在路上。返回的途中有两处三十几米高的陡坎,一旦失足滚下去,不死也得残废。
比较年轻的队员们先把设备分三次送下陡坎,然后再爬回去接其它比较年长的队员。下陡坎时,他们两人一组,不敢站立,只能蹲下。他们一前一后、以相差不到一米左右的距离,以蜗牛一样的速度,用屁股一点一点往下蹭,探寻着往下挪动。
这样做的目的只有一个:如果后面的队员万一有个什么闪失,前面的队员就可以为他挡一挡!
在无比的艰难和危险中,栗况掌带着队员们忍饥挨冻,跋涉了近十八个小时,到后半夜的时候,终于赶回了营地。
“谢天谢地,总算没有被冻死在路上!”
“神仙保佑,我们安全回来了。”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以握手、拥抱和捶打对方等方式庆祝在极度的危险和困难中又度过了一天。
回想起这两天的日日夜夜,惊心动魄的景象依旧历历在目。他们心中都很明白,在高原冰川雪地这样恶劣的环境中搞地质工作,就好像是在“死亡线”上跳舞,任何一个队员都会因为各种意想不到的不幸而牺牲。
死,对他们说,已经是家常便饭的事情。
谁也不知道,明天、后天,或者在接下去的某一天,下一个的阿土,到底会是谁。
两年过去了,营地上堆着将近三吨的岩芯。通过对这些岩芯进行化验分析,结果还是令人吃惊:毫无价值,废石一堆!
经历了多少危险,克服了多少困难,失去了多少生命,现在换来的,竟然是这种结果!
栗况掌大失所望,备受打击,最终一病不起。回到单位后,经过积极治疗,病情没有好转,不久便生命垂危。
遵照他的要求,栗况掌被送回到老家――彩康省大隆县青山镇青山村。
谢世前的十分钟,栗况掌把妻子和三个儿子叫到了床前,吩咐还在地质大学读书的儿子老三,叫他从床底下拖出一个箱子,从中取出一大捆的图纸、一大堆的发黄的笔记本。
栗况掌对老三说:“老三啊,刚才,我梦见一只雄鹰在我的魂魄周围飞来飞去,对我说四句话,我依稀还记得前面两句,后面两句我就忘了,我写给你看。”
老三马上拿来纸和笔。栗况掌在纸上歪歪扭扭地写下:流星化雨飞满天,落作尘寰千万年。
“这只雄鹰一身藏青色的羽毛,头顶上长着一颗圆圆的红宝石,”栗况掌的眼睛突然焕发出惊喜的神采,说道,“这颗红宝石是血红血红的,奇怪的是,它的外面还有两块月牙形状的黄金,把这颗红宝石紧紧围在中间。”
接着,栗况掌就画了一个图形。
大家吃惊得睁大眼睛,听着老爷子说着他的梦中之事。
“这只神鹰告诉我说,你们的儿子都很优秀,只有你们这个家族才能够开发天揭鼎,才能够保护地球,还有……还有什么来着?对,才能够保护琉晶界。”
栗况掌说到这里,望了大家一眼,然后郑重地抓住老三的手,加重了语气,继续说道:“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天揭鼎肯定大有文章,你们要努力啊!你们要开发天揭鼎,要保护地球,保护琉晶界。”
“是、是、是!”
大家听得一头雾水,只当是老爷子在冥冥之中说那不着边际的胡话,但也只得一个劲地点着头。
“你跟了我一辈子,没过上几天幸福的日子,”栗况掌抓住妻子的手,老泪纵横,几度哽咽。“我可能要先走了,有三个儿子照顾你,我很放心。”
栗况掌接着嗽了几声,放开了妻子的手。又对老三说道:“你一个人的力量不够的话,三兄弟一起上,一定要把天揭鼎的资源情况摸清楚。你们要开发天揭鼎,要保护地球,保护琉晶界。”
接着,栗况掌奋力撑直起上身,靠在床肩上,先后看了他们各一眼,说道:“你们……你们三兄弟都……都记清楚了吗?”
“记住了,请爸爸放心!”
“我们一定会照顾好妈妈!”
“我们一定会同心协力摸清天揭鼎的资源情况!”
三兄弟垂手而立,站在老爸的床前,痛哭流涕,悲痛欲绝,一个接一个表态。
栗况掌深情地看着他们,脸色红润,光彩照人,眼睛闪烁着慈祥、安宁和幸福的光泽。
“哈哈哈,我可以走了!谢谢。”
最后,栗况掌头一歪,斜斜地倒在妻子的怀里,脸上带着笑容,缓缓合上眼皮,四肢渐渐舒缓,轻轻松松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