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老先生倒显出波澜不惊的样子:“你应该已经知道,我出身上清宗之事。羽清玄之父羽循,与我份属同门,论辈分,算是我的师侄女。不过在她少时,便被太玄魔母中,收入门下为首席弟子……”
哦?上清宗如此大方?送出本门血脉不说,还陪送一枚至宝法印?
朱老先生哑然失笑:“哪有这样的好事。那太玄魔母喜怒无常,原本是到宗门法坛内强夺此印,已经得手后,见到羽清玄资质上佳,临时又动念,抢她为徒,说起来,还是一桩丢人的事儿。”
上一劫的事情由他娓娓道来,可没有半点儿“丢人”的表现,也不知道是他想得开呢,还是已经意冷心灰?
余慈没有再细问下去,朱老先生也适时转移了话题:“以前我说过,这枚玉神洞灵篆印,乃是修炼符法最适合的法印之一,对你作用极大。可是没想到,竟然这么早就拿到了手,或许是天意?”
他枯瘦的手指慢慢抚摸法印表面,轻声道:“此印在十二劫之前铸成,已经要到追溯到上古时代,此后一直在上清宗各代精英修士手中祭炼,早早就达成了单轮一百零八大圆满,双轮应该也有四十多层,乃是宗门一等一的法宝,便在此界,也是第一流的。”
“单轮一百零八大圆满?双轮四十层?”余慈这回真是瞠目结舌,晕乎乎的不知人间何世。
所谓单轮、双轮,是天罡地煞祭炼之术中的术语。法器、法宝祭炼,以十八重天、一百零八祭炼层数为一轮回,“单轮”是针对法器而方,而“双轮”则是针对“法宝”而言。
这么说,余慈眼前的这枚白玉符印,果然是……法宝?
法宝就是这个样子?
余慈也不是没见识的人,当初的“大洞七变五方真形符”,单轮九十二层,已经让南松子和慕容轻烟这等人物,争了个你死我活,而如今摆在眼前的,不说其效用,就是价值,超出大洞真符何止百倍?
朱老先生似是把玩够了,示意余慈上来拿,余慈竟是有些迟疑。
见他模样,朱老先生便知究竟,哑然笑道:“你当这法印好接么?”
他着余慈,单手托起法印:“还真要感谢太玄魔母,若非她封禁之术天下无双,将法印灵光封住,此印出世时,早震动九天十界,天下符法修士大概要闻风而动,集聚到断界山来。那时就是离尘宗,怕都是护你不住。”
不给余慈说话的机会,他又道:“就是你手持此印,还真想着发挥它无上威能?这玉神洞灵篆印,历经十二劫岁月,不知几千几万人祭炼过,早炼得灵光如山岳,等闲不能移。你入手之后,就算依照前人路径,重新祭炼,不能发挥此宝威力不说,一日不达到当年祭炼的最顶峰,也就一日不能心器合一,连化入体内都不能够,碰上强者大能,劈手就能夺去,反是招灾惹祸的捷径。”
说着,他抓住余慈的手,将法印拍在上面。余慈哭笑不得,一边说着“招灾惹祸”,另一边又硬塞进来,算是什么意思?
但坦白讲,就算这法印是烫手的山芋,难道余慈真的就不想接么?
行动永远比语言更有说服力,余慈合握手掌,将玉神洞灵篆印牢牢抓住。
朱老先生见他如此,相当满意:“迎难而上,才是修行正路。我已将‘诸天飞星’之术传你,其实就将你视为上清宗的传法人,如今宗门凋零,不给你又给谁去?”
余慈心头一颤,虽说他早有类似的猜测,但真要朱老先生亲口道出的时候,仍不免受到震动。朱老先生却似说出一件极平常的事,继续嘱咐道:
“就算此印在手,在没有祭炼到单轮八重天以上的时候,还是不要轻易拿来迎敌。记住,这法印不是给你杀敌用的,我要你的是前面十二劫,近五万年时光,上清宗那些符法前辈,在此印上留下的痕迹,他们是如何从青涩到成熟、到登堂入室、到出神入化,最后成为卓然大家的过程,学他们的长处,摒弃他们的短处,如此,远比你用此印杀百千个人,要来得有用得多!”
余慈凛然应命,又听朱老先生道:“这样,我就给你布置个功课吧,在摘星楼一年时间,你一边参悟法印上的痕迹,一边祭炼此印……还有身上的法器。数目嘛,除此印外,三件足矣,至于祭炼层数,此印不说,其余三个至少有一个要在六重天之上,其余的,五重天可也。”
余慈一口凉气下肚,半晌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