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黎气得双拳直握,恨不得立刻长翅膀飞过去将他的酒夺过来,“扬?!发生什么事了?”
“什么都没发生!我、就想睡觉……可我、睡不着,一点、都睡不着。”首扬的舌头都直了。
游黎压了压火气,努力把声音放缓和一些,“是因为我们不在身边吗?没关系,扬,回来吧!”
“跟你们、没关系!”即便已经醉得几乎看不清屏幕上的人,首扬的手依然很稳地握着酒瓶,窝在沙发里,又灌了一大口,“黎,我、我心里难受!真的难受!……”拳头不稳地捶着自己的胸膛,首扬声音带着压抑的低沉,“在顾知航家里多开心、回来……就有多难受!”
“你想家了?回来吧!我们都在等你。”游黎的声音微低,罕见地揉着一抹温存。
可醉酒的首扬却并没感觉到,胡乱摇着头,“不,不是,那、不是家!东都、不是家!不是!”
游黎仿佛被狠狠撞击了一下,“扬?!”
“不是家!”首扬继续摇着头,仰头灌着酒,“东都、是……生存的地方,是和你们这群蛀虫、逍遥快活的地方!不是家!不是、家!……我、没有家!老子没有家!”殷红的酒浸透白衬衣,首扬无意识地“呵呵”笑,“老子一个没人要的国际通缉犯、怎么会有家?老子才没有家!”
首扬的话像一把把尖刀,狠狠戳进游黎的心,他却不知道那撕心裂肺的疼究竟是心疼还是伤疼。
首扬刚刚说……东都不是家?
胃里又是一阵翻腾,酒瓶“啪”地摔在地上,首扬忽然捂住嘴,起身跌跌撞撞就冲进洗浴室。
水“哗哗”地流,首扬大口大口吐着。
酸涩苦辣的酒汹涌地逆流而出,灼辣得烧喉,首扬吐得昏天暗地,几乎连胆汁都吐了出来!
胃像翻了天,狠狠抽搐着、翻腾着,用实际行动表达着抗议。
双手撑在水池边,支撑着身体的重量,首扬眩晕得几乎站不稳。
电脑那一端的游黎急得束手无策,视频中却一直没有明显的声音传来。
拨打首扬的手机,铃声又远又小,好像被扔在了其他房间。
终于,很久之后,视频中才传来门开的声音,可紧接着竟是“咕咚”摔倒的声音,似乎还夹杂着首扬的闷哼!
游黎“腾”地站起身,“扬?扬!”
却依然没有任何答复。
游黎立刻又拨通他的电话。
刚才很明显是首扬摔倒的声音,他的身手游黎再清楚不过,他能醉到摔倒?游黎根本不能想象首扬喝了多少酒!最重要的是,他的胃怎么能受得住他这么折腾?!
手机孜孜不倦地响着。
首扬跪趴在地上,双手捂着胃,脸白如纸。
手机就躺在床头冰冷地尖叫着,首扬艰难地抬头,僵硬地伸出手,努力想拿到。
胃以无法计数的频率飞快地抽动,好像狠狠拧在一团。
首扬的手用力抵在上腹,恨不得将胃挖出来!
身体已经出了一层冷汗,首扬疼得眼前模糊一片,凭着感觉摸向手机的震动处,可还未碰到床,就听“啪嗒”一声,铃声戛然而止!
“扬!扬?”游黎听着视频那端有什么摔落的声音,紧接着,手机便被挂断。
游黎简直要疯了,盯着视频中空荡荡的沙发,狠狠一拳砸在桌子上,匆匆跨出门闯进乐亦的房间,“亦!给a市的人打电话,快!”
四周非常静,静得很遥远。
首扬翻滚到床边,僵硬的身体狠狠撞在结实的大床,湿凉的背紧贴在床边,喘息着不禁苦笑。
他果然是没有家的,若是有家的人病了的话,肯定会有人端茶送药吧?
冷汗浸得皮肤越发透明,首扬整个人如同水洗。
迷迷糊糊,突然就想起在墓园。他看着谢雨的墓碑,竟然有一种看到家的感觉,很遥远,很陌生。
他本该非常贪恋的,可那种由谢雨带给他的家的感觉中间却隔着无法跨越的死亡。
如果谢雨活着的话,会不会也像平淑一样捧着他、连果皮都给他削好?
首扬的头死死抵在铺着厚厚地毯的地上,头上的汗珠一颗一颗往下滚。牙齿咬得“咯咯吱吱”,细细的血丝从牙龈处溢出,首扬却连血腥味都感觉不到。
如果现在身边能有一个信得过的人,哪怕只是身手非常一般的许千凡,首扬都会毫不犹豫地把自己撞晕过去!
就在首扬模模糊糊地想,自己假如疼死了,是顾知航先发现还是游黎先发现时,隐约听到开门的声音。
“谁?!”长久以来的敏锐,让首扬即便已经神志不清也依然保留着超高的警惕性。
“我!”门被大力关上,一个高大的身影大踏步走进。
首扬一瞬间绷紧的神经又缓了下来,艰难地伸手抓住床单,妄图爬起身。
不知道为什么,他非常不想让顾知航看到他现在这幅狼狈的模样。
可还没来得及积攒力气,身体就被抱到床上。
“知道自己胃病严重还敢喝酒?!”
顾知航语气格外冷冽地斥了一声,就走去客厅找乐亦回去之前给首扬准备的药。
躺在床上跟躺在地上对首扬来说根本没什么区别,都是供他挣扎翻卷,只不过床上有厚厚的被子可以被他咬住。
只拿药倒水的片刻功夫,顾知航再走进卧室便看到被子被首扬全塞到身下,整个床凌乱不堪,而首扬则蜷在被子上阵阵痉挛。
顾知航眼神一紧,立刻上前扶他起来,却见首扬死死咬着被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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