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顶着青年雾气弥漫的眼,乔晚诡异地沉默了半刻, 开口道:“这里才是我家啊。”
“诶诶诶??!!”甘南睁大了眼, 手中捧花猛然落地。
于是,青年的眼陡然又变成了个荷包蛋, 看着乔晚几乎羞愧地快哭了出来。
“小妹, 小妹真的对不起,我……我……”
他想道歉,他有很多话想对乔晚说, 但喉口却像是被堵住了, 怎么也开不了口。一想到那天像流星般急速坠落的少女, 甘南捡起了地上的捧花, 眼泪啪嗒嗒地落进了花瓣里。
就算成为了如今的龙王,也是个哭包没错。
她才没有原谅他,乔晚略有些动摇,默默移开了视线,转头去问孟沧浪。
“这个世界, 与我们那个世界时间的流速有些不同。”孟沧浪轻声说,“如今在修真界,正值年夜, 乔道友, 大家都在等你一起回家过年。”
在锁定了乔晚所在的这个小世界之后, 马怀真领着天下剑修,在妖皇的帮助下,集天下之力, 破碎虚空,开辟了一个“通天门”,靠烧灵石来维持两个世界之间的联系。
“这道通道如今算不上太稳定,每次能过来的人不多。”孟沧浪解释,“在下也是第一次来此。”
怪不得对方没有换衣服,乔晚内心疑惑稍解。
孟沧浪看了她一眼,有点儿犹豫,放在膝盖上的手握紧了点儿,“乔道友。岑道友在尊者死前曾经在尊者身上下了道禁制。”
“尊者”两个字甫一出口,乔晚身子微不可察地一僵。
坐在左边的裴春争,移开了视线,垂着眼看向了窗外的景色,眼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们已经为妙法尊者寻得了魂魄,将尊者的尸身放入寺庙中供养,受天下香火,岑道友说,这样尊者将会有一线生机,非但能活下来,还能借此化解残余罪业,如今距那次大战已过去了多年。我们猜测,尊者不日就要苏醒了。”
“所以。”孟沧浪抿了抿唇,“我们想请道友你回去,回去过个年。”
“回去吧。”青年郑重地看着她,“大家都很想你。”
在前面专心致志开车的梅康平,见状微微侧目,冷笑,:“忘了说,你爹活了,这个点估计在做年夜饭呢。”
这……这还要她怎么拒绝啊!!
……
正如孟沧浪所说的,修真界如今正值冬日。
距离她扑向兽潮到现在已经过了十年了,但对于修士而言,十年不过一眨眼的功夫。
孟沧浪耐心地说着大家的近况,乔晚偏头认真地听。
她其实并没有错过太多。
这十年时间,梅康平与孟广泽重修旧好,主要是孟广泽单方面哄着的,哄着这位兄弟养好了腿,又帮着梅康平赎罪。
一开始十分难捱,常常遭人冷落和白眼,梅康平也吃了不少苦头,但到后来就好多了。
如今的梅康平跳槽之后,在给修真界打白工。
裴春争这几年一直与自家舅舅同行,一边历练一边找她残魂,在得到消息之后,一声不吭穿越了通天之门。
经由天上拿到庞大的通天门缝隙,行走在朝天岭脚下的街市上,乔晚有些如坠梦中般的不真实感。
已近日暮,天上飘着一层细雪,街上的雪明显被洒扫过了,石板路上湿漉漉的,又干干净净,家家户户门口挂着灯笼,照亮了门前的石阶,大红的春联墨迹都未干。
闹市里锣鼓喧天,到处都是小孩跑来跑去,蹲在地上捂着耳朵在放鞭炮。
骡马穿过街巷,货郎健步如飞,目光所至,笼子铺,牙梳铺,头面铺,书铺……
木匠,银匠,铁匠,泥瓦匠……
卖茶的,卖花的,卖字的,卖粥的……
长街上熙熙攘攘,忙忙碌碌。
目光落在乔晚这一行人身上时,不由一怔。
其中一个大娘赶紧站起身,抖落了一围裙的瓜子壳,眉飞色舞地喊道:“啊!乔仙子!!”
“是乔仙子!!”
男女老少,俱都欣喜地看着乔晚,忍不住叫喊了起来,团团将乔晚给围住了。
是……是那个救了他们的乔仙子啊!!
乔晚愣了一下,顿时怔住。
孟沧浪说,在她死后数年,这些凡人自发为她竖立了塑像,尊称她为乔仙子,如今她已经活成了凡人界和修真界的传奇。
有大娘亲切地往她怀里塞了一篮子鸡蛋,有老翁往她手上塞了几棵带雪的大白菜的,一转身,衣摆又被人扯了扯,小姑娘伸出冻得像胡萝卜的五根手指头,摊开手心,掌心是一包糖豆。
“仙子姐姐,给你!!”
好不容易一一谢过热情的大家,乔晚抱着白菜萝卜鸡蛋,手里提着个母鸡,压力山大地继续往前。
“乔晚回来了“的消息经由玉简迅速传向了各地。
朝天岭上,孟广泽正围着围裙在炒菜,看着玉简,眼里立刻泛出了温柔的笑意,“快……如意,肉圆子搓好了吗?”
饭桌上,王如意,楚娇娇与郁行之对坐着,正在奋力搓肉圆子:“马上,马上就好!!”
郁行之皱眉:“谢行止呢?”
孟广泽忍俊不禁:“下山买酱油去了。”
青年在得到消息之后,将那满头白发整齐地束进了道冠里,行色匆匆地立刻下了山。
接到“乔晚回来了”的消息后,白珊湖想了想,放下了手头的事,叫住了不远处背着药篓子的姜柔。
“辛夷回来了?”姜柔惊喜的问。
战争结束后,白珊湖就与她四处云游采药,帮着她编纂药典,顺便行侠仗义。在年关将近的时候,两人就开始往回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