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咽下心中的难堪和失落,打起精神问道:“我只问你一句,有一块黄玉缀成的钗子,可是在你的嫁妆单子里?”
顾嘉疑惑:“那是什么?我没太在意……好像是有这么一块吧,当时一眼瞅过去,就没细看,你若是想知道,回头我倒是可以拿出来再找找。”
萧扇儿苦笑一声:“那是旧年母亲为我求的,说是以后留给我做嫁妆的,如今怕是没有了,想必也是放到你的嫁妆单子里去了。”
顾嘉意外:“这样,你既然对这个念念不忘,那就从我单子里去了,让母亲给你就是。”
萧扇儿黯然地垂下眼,摇了摇头,一脸万念俱灰样子:“不用了,既然是母亲不想给我了,我要过来又有什么意思,想想也是,我只是一个妾,哪值得用那么金贵的……”
顾嘉回到房中,命人拿过来誊抄过的嫁妆单子看,找了半晌,终于找到这么个东西。既然是当初做给萧扇儿的,她用着也没意思,况且她又不缺这个,当下去命人请示了彭氏,从嫁妆单子里剔除出去,又送还给彭氏了。
她若直接给萧扇儿,也犯不着,又不是什么正儿八经姐妹,往常除了仇是没半点交情的,犯得着同情她?直接给彭氏,彭氏若是愿意,给萧扇儿就是了。
当下也没太在意,只一心想着过几日的冰嬉节,也不知道齐二那呆子准备得怎么样了?
她回念一想,自己还是挑一身好看衣裳吧,定是要打扮得娇艳如花,要让齐二只能看着干瞪眼,连碰都碰一下,馋死他。
谁让他竟然一直不给自己信儿呢!
……
转眼到了冰嬉节,这日晚上燕京城里大街上各家各户门前都是扎了灯棚用彩绳缚了,又悬挂各种式样的花灯,而皇宫门前的大街上,却是架起了火树银山彩灯楼,下面更是一片琉璃世界,恍如灯山火海,把这燕京城照得犹如白昼一般。
如今顾子卓朝中公务繁忙,日常是不在家的,便是在家,也一直和顾嘉淡淡的,顾嘉见此,想着他也不知道犯了什么邪火,怕是对自己心存不满,当下也就没凑过去和他说话。恰他又要参加冰嬉的,自是没空理会顾嘉。
反倒是顾子青和她要好,知道她要去看冰嬉,便抽空过来接她,护送她过去看灯,一直到看着顾嘉和那王玉梅见了面,几个姑娘做一处玩耍,他才放心,忙过去自己的冰嬉队中。
王玉梅和顾嘉好久不见了,拉着手亲热得要命。她当初因为顾嘉没嫁成那腌臜夫婿,如今找个门当户对,处处满意,夫妻也甜蜜得很,如今重见顾嘉,自是有说不出的话要问,拉着顾嘉说个没完。
一时又提起那顾子青,却是道:“我听我大哥提过,说你这二哥哥跟变了个人似的,如今看来,果然是变了个人。”
以前的顾子青看到顾嘉就横鼻子竖眼,都不带遮掩的,如今可好,妹妹长妹妹短的,把妹妹当宝了。
顾嘉掩唇笑:“此一时彼一时,又有吃一蛰长一智,人终究会长大的。”
王玉梅笑:“这话我可真听不懂的,打得什么禅机。”
这两个人说话间,就见那边一个声音呼唤道:“可算找到你们了,让我好找!”
接着一个姑娘冲过来,那劲头几乎直接把顾嘉给抱住了。
顾嘉定睛一看,可不是齐胭么。
多日不见,她依然是那个样子,只不过个子好像更加高挑了。
齐胭拉着顾嘉的手,高兴得都要哭了:“你说你,这到底是怎么了,我哥哥好生把你找,找得都病了,我都差点以为他活不成,结果可倒好,你突然就蹦出来了,还是在利州养身子。”
顾嘉少不得把那番齐胭亲叔叔编得瞎话再重新说一遍,最后道:“我的大小姐,你可小声点吧,仔细别人都看我们呢,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了呢。”
齐胭看看左右,这才赶紧闭嘴了,不过还是小声细碎地埋怨,埋怨顾嘉出了事也不早点回来害得她好想,又开心顾嘉好好的没事,最后满足地嚷道:“你就要成为我家二嫂了,太好了,太好了!我愿意把我所有的珍藏都送给你,来换你当我二嫂!”
顾嘉一听,顿时无语了,连忙道:“可别,可别,你那些东西,我消受不起的,还是你自己好好留着吧。”
所谓的珍藏,不过是一堆画本……还是算了,她不好这口,留给她自己当嫁妆吧。
刚说完这个,就看到齐胭身后,站着一个男子,身形挺拔,蔚然而立,倒仿佛站了许久。
定睛看时,恰好一处花树盛开,飞溅出千万花雨,那花雨滴滴犹如流星,四散坠落。
有那么一滴,落在她和他之间,嗤拉几下,飞溅出最后一朵绚丽的火花便消散在黑暗之中。
寒凉的风吹过,吹来了城墙上响起的凤箫之声,也吹起地上那散落的余烬。
周围的欢声笑语似乎在这一瞬间都远去了,黑暗或者白昼仿佛也无关紧要。
她只看到他,墨发紫衣,长袍拂动,依稀正是记忆里曾经的模样。
那个后来入了政事堂,位高权重的齐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