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晏赶到时,大长公主和北襄太妃都醉醺醺的。
他诧异不已:“这是怎么回事?”
池韫无奈地笑笑:“你看到了,喝多了。”
说着,吩咐宫人:“去煮解酒汤,别让外头的人知道。”
号称清修,却偷偷喝酒,让人知道实在不像话。
楼晏头疼:“我还以为她们是冤家……”
“冤家也分很多种,显然她们只是嘴上不饶人。”池韫叹了口气。
平常看大长公主,挺稳重的一个人,哪知道和北襄太妃碰一块,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梅姑姑笑道:“太妃娘娘少时养在宫中,与殿下一起长大。说是彼此看不顺眼,可心里都很信任对方。少年情谊,可堪一生啊!”
楼晏与池韫,对这句话颇有感触。
他们俩,说起来也是少年情谊。
倘若先太子还在,应该也是如此吧?
那边,北襄太妃指着大长公主痴痴笑道:“刚才看你穿道袍的样子,我差点笑出来。想当初,骊阳公主肆意骄横,见谁打谁,现在居然关在道观里,装出一副清修的样子!哎呦,笑得我肚子疼,英宗皇帝、先帝都不敢惹你,现下一个毛头小子,倒把你管得服服帖帖的。”
大长公主倚着桌案,神态迷蒙:“你懂什么?父皇和皇兄纵着我,是因为他们心中爱重我。现下受这些委屈,不是怕那个毛头小子,而是爱我的人已经不在了……”
北襄太妃听得这话,不禁收了笑,渐渐露出悲色。
大长公主又给自己灌了口酒,说道:“人啊,之所以能够放肆,是因为有爱你的人纵容着。他们撑出了一片天,所以我可以做个骄横的公主。你当我这些年窝在这里,真是怕了那小子?我是难过啊!爱我的人都走了,不会再回来了……”
说到这里,她的眼泪簌簌而下,却又一声不出,只端起酒杯灌下一大口。
她这一哭,北襄太妃也被勾起了伤心事。
“爱我的人……”她眼里也慢慢流下泪来,“你以前总说我脾气古怪,还不是一样的道理?霍家满门战死,只剩我一个孤伶伶的,我总不愿意接受自己被抛下的现实。后来嫁到北襄,终于觉得自己有了亲人,结果他又……”
大长公主安慰:“你看,你只是死了一个丈夫,我可是丈夫哥哥侄儿,一次死个干净,一个对三个,比你惨了吧?”
北襄太妃呆呆道:“……有道理。”
这番对话,听得池韫三人哭笑不得,又跟着伤心难过。
楼晏叹了口气,上前道:“母妃,我来接你了。”
北襄太妃推开他:“你谁啊?一边去!”
“……”
池韫道:“义母和太妃难得故人相见,就由她们去吧!醉一场哭一场,未必不是好事。”
“是啊。”梅姑姑怜惜地看着她们,“殿下已经许久没哭过了,其实奴婢知道,她心里很难过。”
这话说得楼晏也跟着难过了。
三年前父王去世,也没有留给母妃哭的时间。
为了北襄的未来,为了他们兄弟俩,她只能逼着自己从悲痛里跳出来。
“你们出去走走吧,这里有我,保证好好照顾她们。”梅姑姑说。
池韫看着互诉衷肠的两个,扯了扯楼晏的袖子:“我们别在这里碍事了,走吧。”
楼晏迟疑了一下,默默跟着她出了屋子。
两人站在廊下,看着已经显得凋敝的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