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落人至,转眼间我面前出现了一对风姿飒爽的璧人,仿佛神仙眷侣一般,男的俊美倨傲,女的清灵飘逸,那男子携着女子的手臂轻轻而掠的瞬间已是停在了我与其其格的面前。
那眼神中似乎没有杀意,只是那男子他的功夫更在我之上,这让我不由得不佩服。
“图尔丹岂敢为兄呢,倒是阁下的好轻功让我图尔丹好生佩服。”
“哈哈,原来是巴鲁刺的小王爷图尔丹啊,失敬失敬,我狐君早有耳闻,却原来闻名不如一见,只真是当世豪杰啊。”
我听着他的话中之意,警觉之心才渐渐淡下,看来他并无刺杀我之意,这便足矣,以他的功夫,他要杀我简真易如反掌啊。
解开腰间腰带,也还了其其格的自由。
“图尔丹我只懂得一些雕虫小技,比起狐君你那是根本不值一提的。”
“哈哈,想不到我狐君这一年来唯一下山的一次,竟是遇到了如此豪爽的小王爷,姑且就交个朋友吧,也算作是我与你之间缘份了。”
我点头应道,“狐君所说正合在下的心意,我图尔丹求之不得。”
“那么,可否请内子继续她的吹叶之曲呢?”
原来他也喜欢听,想来他也是懂得音律之人,而我只是听得热闹罢了,我是什么乐器也不懂得的,懂得最多的,就是舞刀弄棒,征战沙场。
人与人之间的缘份总是说不清的,比如我与狐君,便因着其其格的一曲而相遇,从此就做了朋友。
也是在那一日,我知道了狐君的妻子名字唤做古拉。
三五日,我必然就携了其其格去那丛林里与狐君一聚,而狐君似乎也极喜欢这样的聚会,席间,常常有古拉弹琴,狐君吹萧,而其其格则会唱着动听的歌声,我呢,舞刀弄剑,让那场面凭添一分趣味罢了,我也才知道我才最是无情趣之人。
四个人之间,渐渐就有些熟络了,我与狐君更是无话不谈,而其其格与古拉也总是有着说不完的话一般。
所幸巴鲁刺一直无事,我也便每日里无所事事,虽然父汗与额娘也曾教训我不可荒废了政事,可是我已无心,我只想着与其其格可以快乐的过着每一天。
这一天又到了我与狐君相约在丛林里见面的日子了,可是一大早临要出门的时候,都别一直哭闹着,他的哭声让其其格有些烦躁也有些不想去赴约了。
我与她一直哄着,可孩子还是哭,奶娘给吃过了奶也是没有什么用,只要他一离开其其格的怀抱他就哭个不休,奇怪的是他只要回到其其格的怀里,那小脸就眉开眼笑了。
这么小,就懂得恋着母亲了。
有些无奈,可是我也听不得他的哭声。
“图尔丹,那不如这一次就你自己去吧,帮我道个歉,为了小都别,这一次我真的要失约了。”
“那好吧,相信他们也会理解的,孩子事大啊。”呵呵的笑,看着都别的小脸,我忍不住的又是亲了一口,“叫父汗,叫父汗。”
都别窝在其其格的怀里,那一双眼睛眯缝着笑,果然轻声的叫着“父汗……”。
我眉开眼笑的应着,这孩子真是讨喜,虽然他有些早产,有些不足月,可是小身子还是蛮健康的,就连那大夫也说,八月生的孩子很少有这样健康的。
我也早听人说过民间有七活八不活的说法,可是我的小都别不仅活过来了,而且健康更是不比其它的孩子差,这一点真是让我欣慰呢。
终于,因着小家伙的淘气,还是我一个人去赴约了,狐君与古拉却是比我到得还要早,我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幸好我带来了香喷喷的马奶酒,这马奶酒是父汗请专人酿制的,尤其的甘香可口。
其其格的未到,我与狐君倒是没有什么,可是古拉最初好象是有些不高兴一样,是因为她没了陪着她的女伴吧,可是慢慢的,她的脸上渐渐多了笑容,她看着我,神色里似乎有一些特别的东西,我虽然感觉有些怪异,却也说不出什么来。
推杯换盏,酒过三巡,突然间狐君就想起了什么似的,“图尔丹,你且在这里等我一下,我有一份礼物要赠与你。”
“不敢当,狐君还是不要客气了。”
“君子一言,说过就要送的。”他说着身形一飘,转眼就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这场面一下子就静寂了下来,倒是让我颇不适应,然后我抬眼看向古拉,而她也正是看向我,眼神交错的瞬间,我急忙就把脸转向一边,为什么我从她的眼神里似乎看到了一份奇怪的东西。
“怎么,小王爷怕与我古拉单独的相处吗?”说话间她如玉般的柔荑已是轻轻的就覆在了我的手上。
那手柔弱无骨的滑腻触觉只要是正常的男人多少都会动心的,我心神恍惚,却在一瞬间就清醒过来,我是怎么了,我有了其其格,还有沁娃,这还不够吗?
况且古拉又是朋友妻,我怎么可以呢?
我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如此,但是我是务必要拒绝的。我与她根本就没有可能,她有她的夫君,我有我的女人。
我想着就慢慢的抽出我的手,我不想与她之间因为此事而产生隔阂,因为我非常的喜欢狐君这个朋友,我视他为知已,男人间的友情那是女人懂也不懂的,“对不起。”移开的瞬间,我低声说道。
有声轻轻的低喃,我听不清楚,依稀是“我想离开那雪山”。
仅此而已吗?如果没有其它那便真是好了。
想到此,我清朗一笑,“有机会我便劝劝他吧,常年呆在雪山上也太过无趣了。”那雪山上是无人烟的,我无法相象常年住在那里的情形,一天两天还好,时间久了任一个人都会受不了的,可是狐君却偏偏就是喜欢那雪山。
我温和的一笑,却是让古拉在刹那间呆望住我,“其实爱不是全部,真正的给予便是不求回报。而我只想离开,你带我走好不好?”
或许是因为我与她很难有这种两个人独处的机会吧,此时其其格与狐君均不在场,所以她不想放过这样的机会。
一定是的。她想要离开雪山。
我无言已对,我早已说明了我的心意,我不想去招惹她,可是在内心里我对她那最初的美好印象已是皆无了。
或许将来我要少一些与狐君贤夫妇的来往了,有一些事还是尽可能避开的好,否则极容易惹祸上身。
我没有说话,更没有任何的表情暗示,举起杯中的酒,一仰而尽的同时,我看到了狐君兴冲冲的回来了,他看也没看古拉,或许他也不知道古拉的反常吧,他手中是一把八爪形的银器,他递给我,“图尔丹,这个送给你,你拿着他可去那边的冰宫里,这大热的天,那里取了冰,可以消暑的。”他说着向着他来来去去的那个方向一指,“向前走两里路,也就到了。”
伸手接过,“恭敬不如从命,谢谢兄弟了。”
我也不知道那冰宫会有什么用途,可是既然人家送了,那就收着吧,取些冰也的确是可以消暑的。原来狐君要送给我的礼物就是这个了。
接过的瞬间,我明显的看到古拉眸中的一股幽怨,我心里刹时“咯噔”一下心头狂跳,她这样是在怨怼我吗?她难道不知道我如果真的带走了她,那么我与狐君的兄弟之情份从此也就断了吗?而她,是在矫情吧,她心里深爱着的一定是狐君,或许小两口吵架了,床头吵床尾和,说不定明天也就和好如初了。
那一次因着古拉的话后面多少让我有些尴尬,我甚至不敢去看她,只怕一望中又会生出许多的枝节来。
幸好狐君并不知晓,他一如往常的与我推杯换盏,不亦乐乎。
我一边喝酒,一边心里暗想,以后只要再来,不管怎么样我都是要带着其其格来的,其其格来了,古拉自然也就没有了机会。
离开的时候已是渐黄昏,挥手而去上马之际,悠悠感觉到背脊上有一道目光此刻正在深深的注视着我。
蓦然回首时,我对上了古拉清澈而又饱含无限深情的凝视,那眼神突然间让我惧怕了,狠狠的一拍马背,疾驰而去的瞬间希望自己可以摆脱她的注视。
坦荡荡的对人对已,我却不想,我竟是惹来了一场祸端。
回去的时候,是其其格抱着都别就坐在门口遥望着我的方向,那家的温馨,让我又加快了马的速度。
飞身下马时,第一个动作就是去抢来她怀中的孩子,我抱着,我逗着他笑,常常都不相信这是我自己的孩子一样,那么的可爱,睁着眼看世界时,满眼里都是好奇,可是我就是他的父汗啊。
“回来了。”其其格轻轻的问。
“嗯。”
“他们都还好吧。都是这孩子淘气,你看,现在什么事也没有了。”
我看着孩子,却是对着其其格说道:“下次他再捣乱再哭,我们就带着他一起去。”
“那不行。”她却想也未想的就回绝了。
“怎么不行啊,可以的。”
“山里风大,孩子还小,怕着风呢,孩子交给奶娘就好了。”
想一想也是道理,这没错了,可是其其格拒绝的也太快了吧。
“唉,我真想把都别抱给他们夫妇两个瞧瞧呢,看,我们的孩子多可爱,保不齐古拉看到了,也就想要一个了呢。”
“那就改天邀他们来这里一聚吧。”
“好。”
总以为他们会见到都别,也会喜欢他,可是再一次的相见之后,古拉却永远也没有机会看到都别了,人生,就是这样的无常吗。
自从与狐君和古拉分别后,不知为什么,我心里一直烦燥着,总是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一样,可是再仔细想想,我又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可是有一点我是一直在坚持着的,那就是我要立其其格为正妃,她生下了都别,都别是我现在唯一的孩子,母以子贵,我立她总有道理的。我不想让她与沁娃总是平起平坐,沁娃有额娘撑腰,气势上总是比其其格强上了十分,我不在的时候保不齐她是怎么欺负其其格的。
可是父汗和额娘坚决反对,我便独自拟了诏书,我不管父汗与额娘怎么反对,我终是立了其其格为我的王妃。
我以为如此,她眉间的那股淡淡的清愁就总会淡去的,可是没有,那清愁始终若有若无的出现着,甚至现在连着她的笑意里也更多了那股愁绪。
到底她是怎么了?
我真的不懂她了。
紫檀木的方桌前,我一杯接一杯的喝着浓烈的酒,那酒意有些呛人,可是喝进去却是让自己麻痹了神经。
身后,她轻轻的走过来,那影子宛如是一个精灵一样轻盈,“丹,快睡吧,明天还要去与古拉姐姐聚会呢。”
“你去吧,明天我派人送你过去,我就不去了。”不知为什么,这一整天了,我的眼皮一直的跳,仿佛就是什么不好的征兆一样,本想连其其格也不要去的,可是两个人都不去,似乎是很奇怪的现象。
而我仿佛找不出任何的理由不去。
“那么,你呢?”那轻捶着我肩头的手似乎有些颤抖了一下,只极轻微的那么一下,却是被我给捕捉了一下正着。
伸手握住她总是冰凉的小手,想要抚慰她始终都是战战兢兢的水晶一颗心,“明天父汗吩咐我要做一些事。”其实什么事也没有,我只是突然间就想逃避,不想与她一起去见狐君与古拉,至于为什么,我也不清楚,反正心里头就是有一个声音在叫嚣着让我不去。
那就不去吧。
“你不去,我也不去。”似乎是满心的失望,她失落的说道。
抬起她的手,轻吻她的雪白柔荑,“去吧,上一次是你失约了,这一次你要补过。”
“你不去,我也不去。”依然在坚持,却是让我的心里有了一些暖。
轻拉她的手,让她在下一瞬间就坐在了我的腿上,低头吻着她的唇,深深的似乎想要抽离她口中的空气一样,良久,再抬眼看她时,我的眸中一定是满满的欲望了,“如果要我去可以,只是你要再为我生一个宝宝。”哈哈的笑望着她,因为她的面上是一片潮红,就象一朵牡丹花,浓浓的泛着花香……
那一夜,她很热`情,一如她与我的第一次,让我在缠`绵中感觉着这个世界里似乎就只有了我与她。
多少回的释放,多少回的轻吻,多少回的呢喃,那一夜,总是让我缱绻着贪恋着她的一切美好……
醒来时,她早已梳洗打扮好了,微垂臻首的坐在梳妆台前照着镜子正在轻轻的画着眉,不浓不淡,那种感觉,真好。
似乎是感觉到了我的醒来,她转身望向我的时候是腼腆一笑,“醒了?”
一刹那间的愣怔,怎么,那一抹愁为什么我怎么也无法为她抚去呢。
“醒了。”
“那快去用膳吧,都别儿今天不哭了,我们一起走。”今天的她似乎比往日里有一些怪,起得这样早,又是这样急切的盼着出门呢。
“好。”
我动作轻快的净了脸,洗了手,愉快的用完了早膳,其其格就跑去都别的蒙古包里,弯身亲着他的小脸,似乎有些不舍。
我笑笑,“回来再亲吧,有很多的时间呢。”
没有再说什么,她随着我一起骑上了马,一起向那丛林而去。
身后,依然没有侍卫,我吩咐了,谁也不许打扰我与其其格,否则杀无赦。
凄凄的草,随风摇曳中,让这草原上突然就有种荒凉的感觉,不知为什么那前路上似乎隐藏着让人惊悸的东西,是什么,我却不知道。
“格格,你就呆在我的身边,不许离开。”我有些担心,我不想她发生了什么事。一种不好的预感再次袭上心头。
“嗯,王爷在担心什么?”
“没什么。”是我自己在草木皆兵吧,甩甩头,甩去一些奇怪的烦躁,一路继续向丛林而去。
那石桌前,狐君与古拉似乎已等候多时,远远的瞧见我与其其格到了,就打开了一应的食盒,各色的饭菜摆满了一桌,我取了酒,依旧如住日一般豪饮畅谈,只是其其格与古拉却好象各自都有着心事一般,她们只任我与狐君划着酒令,两个人一直无语的看着我们。
这一次的相见似乎有些奇怪了,也让我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酒过三巡,我很尽兴,一杯接一杯的喝个不停。
空气里似乎有些肃杀的氛围,让我不自觉的竖起了耳朵,常年的沙场征战,我已经能够分辩出那股杀气了,我知道,有人来了。
我低声向狐君说道:“兄弟,你与古拉赶紧离开,这些人是冲着我图尔丹来的,不干你们的事,你们走吧。”
狐君大笑一声,“我狐君岂是贪生怕死之人,再多的人又何妨,只要我们兄弟同心,还怕不杀他个片甲不留吗?”
“可是嫂子?”
“你放心,你护你的其其格,我自然会保护好我内子。”豪气万千,倒是让我有些汗颜了。
可是突然间,狐君就怔住了,“图尔丹,你……”
我有些诧异,我看着他的神色似乎有些不对,象是中毒的迹象,我有些懵懂了,怎么可能,我并没有下毒啊。
可是这一刻已来不及让我细想了,因为数十名黑衣人已齐齐的向我杀将而来,我一把抱住其其格,我把她放在我的背上,我不能让这群畜生伤了她一根的头发丝。
而那一边狐君也是背起了古拉,可是他一直咬着牙,我不知道要说什么,如果真的有毒,那也不是我下的,眼下我也只能尽力拼了。
快速的一瞥中,我看到了古拉眸中的悔意,我心里顿时明了,一定是她下了什么东西在狐君的酒里,天,这一次古拉害了狐君了,那些黑衣人已经杀声四起的冲将上来。
挥舞着手中的弯刀,见人就砍,那么多的人,我丝毫也不能手软,否则放了一个他还会立刻就冲上来,我背上有其其格,万事我皆要小心了。
我不知道这要刺杀我的人为谁?他真是厉害啊,竟是请了这么多中原的高手,可是想要杀死我,却没那么容易,我是图尔丹,我会拼到最后的那一刻的。
手起刀落,多少个瞬间,是鲜血喷到了我的身上,可是那群人,还是一个接一个的上,似乎总也杀不尽一般。
偶尔转首的刹那,是狐君也在奋力的杀着那群黑衣人,只是他手中剑的威力早已弱去了几分,他中了毒啊,虽然威风不减,可是能撑着已是奇迹了。
“兄弟,你快走。”我大喊道,我不管他是不是还在怀疑是我下了毒,我都要劝他离开,我不想因为自己而害了他。
可是古拉却向我喊道,“既然是朋友岂可以弃朋友于不顾,我们不走。”
喊杀声依旧,有些无奈,可是我已顾不得许多了。
十几把刀齐齐的向我挥来,我手中刀一架,虎口立时就是一震,又是采用车轮战,要拼掉我的力气啊。
展开平生所学,我奋力的拼斗,可是突然间一个踉跄,我背上一滑,其其格就在瞬间从我的背上掉了下去,伸手抓她的同时,眼角看到有一支箭正向我飞来,可是还有十几把的刀在招呼着我,心里一凛,我暗叫,我命休矣。
躲开了刀就躲不开箭,躲开了箭就躲不开刀,下意识中我一手去架住了那闪亮翻飞的刀,另一手急忙的推开了其其格,而那箭已直直而来,我闭上了眼,一切就随意吧。
“其其格,请你善待都别。”我大声的向她交待我心中的牵挂。
却在这时,恍惚中一个人影闪过,我闭着眼睛以为那箭已经射中我的时候,却没有预期的痛感,我奇怪了,怎么会连痛都没有呢?
抬眼的刹那,我看到了古拉,一支箭正插在她的心口窝上,那拉住我的衣袖的她的手臂正在缓缓的下垂,我呆住了,这一刻,我甚至连动也不知道了,直到其其格在我的身后喊道:“图尔丹,快救古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