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队长也听了副队长和会计、出纳的劝说,对翁明理冷冷地说:“你省省吧,谁不知道你是拿着跑业务的提成拿爽了,不在乎外资企业进厂招工的名额——
队里其他乡亲们可在乎。我昨天晚上接到刘支书上门亲口跟我说,说外国人的厂工资可高,基本工资进去就一百多块,干得绩效好的话,一个月全部到手两三百都有可能,你小子要是敢挡大家的路,小心被人收拾!”
吴队长这个内幕消息一说,其他在场的队里干部、工作人员眼珠子都直了。
他们知道翁明理是个不稀罕工人身份的,人家15年前就是故意犯错误放弃了工人身份。可这不代表其他村名不稀罕呐。
一听说起步就是100多块的工资,其他一直盼着跳农门的淳朴村民眼珠子都红了。
生产队这种地方,如今还是讲究集体表决的。80年代可没有什么物权法,最给面子的话,一个集体三分之二以上,绝大多数都愿意被拆,少数人根本是翻不起浪来的。
如今压根就没有给钉子户刁钻的土壤。
而且这还是农村属于集体所有的土地,才需要这么麻烦。要是“国营农场”,也就是国有而非集体所有的土地,连这个过场都不用走,只要政府规划定了,国营农场的雇员说走就走的。
这也是顾骜前两年回来弄“圆明新园”、兰亭影城的时候,非得挑偏山区一点的地了,因为那儿都是国营茶场,土地权属明晰,容易搞。
也只有今年84年开始,乡镇企业政策全面开放自主,顾骜才开始接触乡镇“集体”的地盘。
虽然此刻在场的只是少数干部和工作人员,代表不了队里其他大多数村民,可是看了这一边倒的趋势,翁明理也是急得直冒汗,唯恐大势已去。
恨呐!跟他一样有眼光的刁民太少了!
好不容易当了一把农民,吃了十几年苦,眼见要仗着土地自主、翻身骑到市民头上过好日子了,其他蠢货却不一条心!
他急切之下,心生一计:“你们不答应我就去闹!咱们队好歹也算是见过世面的明眼人比较多的了,隔壁几个组说不定都是写呆驴一个想闹的都没有!
只要咱闹起来,外商怕麻烦,肯定是优先征不闹的组的地建厂,反正这次他们也用不了那么多地,咱组肯定能绕过去!”
如果是后世的房地产项目,地皮非常短缺、开发商没有备选项,那这招当然是没用的了。然而眼下北郊的村、组荒地却很多,外资设厂有很多地方可以选,所以没必要非得卯上。这里有人阻挠,那就去隔壁没人阻挠的组嘛,总有全体一致心悦诚服的。
想要跳农门的,还是绝大多数。外商大可以挑反对者最少的地方开工。
可惜,翁明理放的狠话,却引起了众怒:“翁明理你敢!你要是断咱进厂招工的财路,咱全组一人砸你一节手指头都废了你!”
“你们……你们敢!你们这是武力威胁,要犯法的!我这是合理诉求!”翁明理有些心虚,却又不方便讲道理,忙不迭逃出了生产队办公室。
离开之后,翁明理冷静了一下,惧意也褪去了几分,觉得对方不过是吓吓人,因此还是决定继续搞事情,当晚就去村口贴了一些分析行情的纸张,没有落款。
可惜,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他这么干后的第二天一早,就有几个彪悍的同生产队队员冲进他家。
“你们想干什么?”
“姓翁的!你想断大家活路,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上,打断他两条腿,让他这阵子没法出门!”
“你这是要坐牢的!”
“我坐牢了,全队其他兄弟这几年轮流养我家里人!我这辈子是非做城里人不可!谁挡我就是不共戴天之仇!”
一顿不可描述之后,这个未来钉子户的潜力之星,就这样还未升起便硬生生打折了上升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