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凌哪有那个心情歇息?他巴不得现在就抬脚走人,赶紧向孙权周瑜汇报这事。现在处于劣势的是他们孙刘联军!对待曹军,他们多一刻耽误就多一刻危险。孙小姐这事来时周大都督已经交代:她能来最好,若不愿意来也不必强求。虽然现在这个“不来”跟周都督说的不愿意来不太一样,但是,结局好像都是一样!
可青衿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让他如愿?青衿姑娘万分执拗,万分坚持地看着罗凌,胳膊拦在罗凌跟前,语气十分坚决地表示:你们是江东来人,你们是夫人的娘家,你们必须得等夫人的葬礼以后才能离开!
罗凌皱着眉,看着神智明显有些错乱的青衿,轻咳几声,按捺住心里的焦躁跟青衿分辨:青衿姑娘,您得清楚,按理娘家人吊唁是不能留在丧者家里的。您这样做实在是于理不合。
青衿咬着嘴唇,表情挣扎地停在罗凌身边,不退不动。罗凌瞧着这样的青衿,又在一旁加了把火:要是你家夫人知道你这么为难她的娘家人,也一定会心中难安的。
青衿浑身一僵,霍然抬头看着罗凌,然后想是被人当头棒喝了一样,垂下手,老实巴交让开位置。
罗凌也不失机,赶紧跟青衿拱手告辞:他这一趟来颍川算是白跑一趟,既没有请到孙蘅回去,还得了不好的消息。他得仔细想想要怎么才能委婉些地把这个噩耗传达给主公。又怎么样能在蔡威知道这事,对着江东发狂之前让江东人有所准备。
在罗凌垂头丧气,满腹纠结的从颍川往江东赶赴的时候,让他郁闷头疼的那件亡故事件的当事人却在邺城跟蔡妩大眼瞪小眼呢。
孙蘅其实是在自己那封书信发出的第二天就被文进护送出发,前来邺城郭府。人都走到半道上了,文进才按照蔡威的吩咐给蔡妩写信,告诉她孙蘅要来邺城小住的事。蔡妩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急匆匆让柏舟杜若带人给孙蘅收拾房子。结果都收拾到一半了,蔡妩又想起来现在孙蘅是个孕妇,对待有六七个月身孕的人肯定不能跟对待平常人一样。桌子边角,还有一些尖锐的东西统统都不能用。于是原本收拾的东西只能再从头开始,返工再来。
正忙忙活活的时候,杜若那里又出了状况:杜若在跟董信成亲六年以后,终于被查出有了身子。
蔡妩听到消息以后,又是喜悦又是忐忑:她一边欢悦杜若和董信总算有后,总算没什么遗憾,一边又得担忧这个年龄生孩子,杜若是不是危险更大,妊娠更难熬?反复琢磨以后,蔡妩纠纠结结地派人把杜若送回家里,并且在临走时交代:郭府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全交给柏舟杜蘅他们好了。你现在就好好养身子,千万别出岔子!
杜若咬着嘴唇,欲言又止地看着蔡妩,被兴头上的蔡妩无视掉以后,终于万分不情愿地给护送了回去。结果没成想她回家没两天,就又折回来了。依旧像平常一样张罗着郭府的事情,完全不在意自己有身子一样。
这可把正要出门迎弟妹的蔡妩给气到了,蔡妩怒意上头,眼瞪着院子里的杜若“啪”地一声拍上了门板:
“胡闹!你不知道你现在是有身孕的人?不好好在家呆着,你乱跑什么?你拿自己和孩子的性命当儿戏吗?你不知道自己多少年岁了吗?你当你跟旸儿一样,要人提点着才行吗?”
杜若听后挓挲着胳膊,手指来回搓着衣角,低头沉吟不语。
蔡妩看着火气更大,刚要再斥,就被自己身后传来一声轻咳,扭头一看,孙蘅正被一个侍女搀扶着站在她不远处,腹部隆起,脸色微白,正满脸尴尬地看着她。
蔡妩表情一滞,转过身对着孙蘅,眯起眼睛聚焦地看了好一会儿才咽了口唾沫,讷讷道:“这丫头不会就是威儿的媳妇儿吧?那不就是我弟妹吗?乖乖,那她不是把我刚才说杜若的话都给听进去了?别会误会什么吧?”
孙蘅站得端庄,神色古怪地瞧着蔡妩,一时间两人竟互相瞪眼儿,你瞧着我,我看着你,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好在杜蘅还算机灵,拉扯着蔡妩袖子给蔡妩打眼色:夫人,您还愣着?赶紧把人请进去呀。
蔡妩这才晃过神,伸出手脸带笑意:“是尚香来了?快快,快进府。别在门口站着,当心着风。”说完蔡妩就步下台阶,一手拉了孙蘅的手,很是热情地把孙蘅往府里带。
孙蘅被拉地愣怔了下。原本孙蘅因蔡威的描述,对蔡妩还是存了几分敬畏和爱戴的。在来的路上,孙蘅对自己即将见到蔡妩也是心怀忐忑。正发愁自己要在见了人以后该说些什么才能让蔡妩更快地接受自己呢,却不成想刚到府门就听见这么一出话,害得孙蘅还以为蔡妩是性情古怪,容不得她前来投奔呢。
孙蘅不知道其实这会儿蔡妩心里的纠结一点也不比她少:她忙活几天,就是为了让孙蘅到了郭府能够过得更舒坦更温馨一些,不要总是挂念些有的没的。最好她能逍遥快活些时日,忘记自己的身份,忘记自己的处境,忘记现在南方和北方之间的局势,简简单单,纯纯粹粹只做她自己。她连她跟孙蘅近乎亲热要说的言辞,怎么做才让孙蘅能自在不拘束的行为都设想好了,却不料阴差阳错,让孙蘅甫一进门就误会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