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姑娘,其实在徐家……没有她跟夫人回报的那么好。从成亲到现在,,姑爷只去过姑娘房里两回。一回是……成亲洞房花烛那天,还有一回就是……大约三个月前吧,姑爷醉酒后,进了姑娘房间。”
杜若浑身一僵,弯下腰看着两个侍女,难以置信地问道:“你们说,你们姑娘成亲这大半年来,和你们姑爷只同房过两回?”
圆脸的那个侍女点点头,很是不平地说道:“何止这些,姑爷还经常夜不归宿呢。家里谁也不知道他去干什么了,徐府的人帮忙给他打着掩护,咱们的人,根本打听不出他是干什么的。只晓得他出门时穿的衣裳跟他回来时穿的都不一样的。姑娘有一回好奇,出口问了下,直接就被姑奶奶训了一顿,说男人在外头做事,女人只要好好守在家里就好,旁的不用操心。”
而她身边那个瓜子脸的侍女也在一旁小声小气地补充:“……其实……不止姑娘,咱们这些陪嫁的人也纳闷。有些心思活泛的,现在都开始猜测姑爷当年娶姑娘……其实就是迫不得已。碍于咱们大人和荀大人他们面子,不得不娶的。而实际上,他自己早就有心上人了,咱们姑娘过门,让他负了那个姑娘,他一时抛不开,接进府又怕开罪姑娘,得罪军师祭酒府、中书令府和司空府什么的。所以……只好就在外头买田置地,养起了外室。”
杜若闻言整个身子都气的微微抖了抖,瞪大眼睛看着两个侍女厉声喝道:“既然知道这些事情,为何不早早来报?”
圆脸姑娘即畏惧又委屈地申辩:“非是奴婢们不想来报,而是姑娘她不让。……姑娘说……路是她挑的,人是她选的,如今这般境地,也是她……”
杜若合了合眼睛,满是不信地冷笑着看着两个侍女:“娴儿姑娘若真不让你们是说,那她今天为何回来呢?”
瓜子脸姑娘脸上闪过一丝恐慌,随即伏低身子,不敢再看杜若。倒是圆脸姑娘挺直接地回答:“姑娘今天早上给姑奶奶立规矩的时候恶心干呕来着,被姑奶奶发现以后,直接说姑娘以后不用伺候姑爷了,让雨儿去给姑爷做通房。姑娘气不过,跟姑奶奶争了两句,姑奶奶就说……”圆脸姑娘说道这里,脸色忽然涨红,眼睛了也全是愤愤不平的光,咬牙深呼吸了几次硬是没把气息喘匀。
杜若眼睛一眯:“那个所谓的姑奶奶……她说了些什么?”
圆脸姑娘一咬牙,豁然抬头眼泪汪汪地看着杜若,狠狠扣了几个头后才回道:“她说……在兖州时就知道高夫人是个……相比有其母必有其女。果不其然,这才成亲多长时间,就要管到姑母夫君头上。若是以后生了孩子,还得了吗?”
杜若“啪”的一下把手掌拍上了桌案,目光喷火看着底下侍女,咬牙切齿地问了句:“还有什么,娴儿姑娘在徐家还受了什么,一并说来。另外,我还问你们,这些事情,徐瑾他知道吗?他知道娴儿受委屈吗?”
叫小雨的那个姑娘直起身,思索了一下后迟疑地摇摇头:“许是不知道的。姑爷在家的时间并不长久,而且他行踪有些……很少有人知道他具体去了哪里。那位姑奶奶在姑爷跟前和在姑娘跟前简直就是两个人。姑爷在家里时,她又是张罗着,又是操心那,对姑爷就像对待自己亲身儿子一样,甭提多慈爱了。可是姑爷一离开,她立刻把什么活都交给姑娘,而且晨昏定省,早晚规矩,一点不能少,姑娘待她哪里是伺候姑母,简直比伺候婆母还……。”
小雨话没说完,圆脸小丫头就在一边接口:“奴婢听到姑娘跟姑爷说过这事的。可是姑爷也只当劝姑娘说姑母孀居不易,难免性情古怪。加上姑爷说是姑奶奶从小把他带大的,对他有教养之恩,他把姑奶奶当做生母一般对待。姑娘年轻,贤惠,还是多多体谅,别跟老人家一般见识。”
杜若冷笑了几声,站起身,跟两个丫头说:“今天的事,谁也不许说出去。包括你们姑娘,记住没?”
两丫头想躲过一劫一样,连连点头。杜若焦躁地挥挥手,止住她们动作,自己转身回往花厅去给蔡妩汇报情况。
花厅里,戏娴已经被蔡妩哄着,郭照劝着,极为困乏地回了房间。只是到临走,她到底也没说出自己在徐家到底受了什么遭遇。
等到杜若把侍女的说的情况回给蔡妩后,一向还算温和的蔡妩一下就扔了桌案上一个茶杯,抬着头,声音沉沉地问杜若:“她们真是这么说的?娴儿在徐家就是这么过的?”
杜若抿着嘴,狠狠地点点头:“还有,听说那位徐家姑奶奶之前在兖州时是知道高夫人的,所以在打听了娴儿姑娘家事后,并不乐意让自己侄子娶娴儿过门的。是徐瑾自己执意要……”
杜若还没说完,就见蔡妩“嘭”的一下拍到了桌案上,怒气冲冲,口不择言地说道:“我当然知道是他自己执意要娶的!可是娶回去以后,大半年同房两次是怎么回事?他这算什么?放着娴儿当摆设还是要让娴儿守活寡?”
杜若看着气上眉梢的蔡妩识趣地闭上了嘴。
蔡妩豁然起身,捏着帕子在花厅里来回踱了两圈,越想越生气,最后一下停住脚,对着杜若吩咐:“去派人把徐瑾给我叫来,我要亲自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我的娴儿交到他手里,他就是这么对待她的?”
“母亲不可!”
蔡妩话音一落,郭照的声音就从厅外传了进来。紧接着郭照身影也跟着出现在厅门口:她刚才陪着戏娴一道回房去了,现在回来,正好就听到蔡妩要杜若去叫人的这句。
蔡妩回过神:“照儿?为何不可?”
“母亲这是关心则乱。刚才娴儿姐姐在这里时,母亲可曾注意到,您每次提到徐瑾时,娴儿姐姐的脸色?”
蔡妩愣了愣,她刚才净担心戏娴了。在她看来,她们家娴儿丫头脸色从头到尾都是委委屈屈的,哪里能看出提到谁时,她表情有啥变化?
“母亲没看到吗?每次您一提起徐瑾,娴儿姐姐反应就很不正常,或是发僵,或是呆愣。”
蔡妩身子顿了顿,眨着眼睛回忆了一番以后很有同感地点点头:“照儿的意思是?”
“偏听则暗。母亲何不暗中着人到徐府及他左邻右舍间暗地打探一番,看看事情是否真的如娴儿姐姐两个侍女说的那样。”
蔡妩怔了下,说实在的,她还真没想到这个。照她的想法就是:我们家娴儿便是有千错万错也自有我们说教她。我们就是爱护犊子我们就是偏心。我就是只要听我们姑娘怎么说的就好。至于旁人,好好看着就好,不用瞎操心。而对于徐瑾那个守寡的姑母,蔡妩想的更是直接:那女人就是更年期加晚年生活孤苦导致心理变态,所以现在是变着法的折腾侄媳妇。不搞得家里,乌烟瘴气,鸡飞狗跳吸引点别人注意力,这女人不算消停。
但是这会儿被郭照一说,蔡妩才懊恼地拍了拍脑袋:啧啧,糊涂了不是?又忘记娴儿她现在嫁人了?她不是那个依偎着大人撒娇的小姑娘了,她得有她自己的路!这也是她自己的家事。她太多插手不好,而情况没搞清楚搞明白之前,糊里糊涂插手更不好!
蔡妩想完无奈地叹了口气,招手叫了一个丫鬟,在她耳边叽叽咕咕地吩咐了几句后,把人打发出去。回过头,蔡妩又转向郭照,很是关切地问:“照儿,你离开你娴姐姐院子时,可曾听到她说些什么?”
郭照摇摇头:“她一路上都沉默的紧。加上我瞧着她脸色不好,也就没有多问。”
蔡妩头疼地撑了撑额头,转过身提了裙裾边走边说:“随我一道去看看她吧。要是她歇下了,正好趁着这个时候再给她把把脉。这丫头,真是……让人操心的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