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三个人离开“深圳海关”,只几步路,就走上了罗湖桥。
左少卿问:“妹,咱们这就算过关了吗?”
妹妹笑一下,“这一边是最简单的,到了桥那头才严格一些。”
左少卿问:“外面那些难民,是怎么回事?”
妹妹回头看了一眼,“海关”外的黑压压的难民,都无声地向这边看着。她摇摇头,“不知道。我以前来,这里是很繁华的,没有这么多的难民。”
她们都疑惑着,沿着罗湖桥继续向前走去。
广九铁路以及她们现在踏上的罗湖桥,是由中国著名的铁路建筑工程师詹天佑主持设计建造的,始建于一九〇九年。罗湖桥是一座铁桥,中间有两道铁轨。桥面是由木板铺成的,以便于行人行走。
她们走上罗湖桥时才知道,桥上还有一道关口。两道布满铁丝网的路障交叉着拦在桥面上,形成一个狭窄的出口。几名穿黄军装的海关人员站在路障旁边,检查每个人的行李。检查也很简单,他们只是把皮箱或提包里的东西大致翻一翻,就挥手让她们过去了。
再往前,木板铺成的桥面上画着一道粗粗的红线。
右少卿小声说:“这就是边境线。过了线,就属于香港了。”
她们跨过红线,走到罗湖桥另一端,这里就是香港海关了。
香港海关的工作人员有香港人也有英国人。他们都穿着整齐的制服,头上戴着大沿帽,很客气地要求每一个过关的旅客打开自己的行李。他们的检查就很仔细了,几乎所有的东西都要看到摸到。
十几分钟后,她们终于离开香港海关,进入了香港。
她们乘了出租汽车,直接去了潮海大厦。她们按照约定,在潮海大厦里住下来。
左少卿在浴室里洗了澡,换了干净衣服,又仔细梳了头,然后对妹妹说:“你们两个休息一下吧,我要出去一会儿。”
妹妹睁大眼睛看着她,“你走得远吗?要不要我陪你?”。
左少卿说:“不远,就在这个楼里。”
她出了房间,乘电梯到了顶楼。她向寂静的走廊里看了一下,就走到一扇双开的门前停下,轻轻地敲门。里面立刻传出来“请进”的声音。她推开门走进去。
左少卿进了门,立刻就看见正在房间里来回走动的冯顿。他们互相注视着,都有一些吃惊,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左少卿吃惊,不是因为见到了冯顿。杜自远已经告诉她,来香港后就与冯顿联系,他会安排好一切。她吃惊的是,冯顿竟比两年前瘦了许多,脸色也不是很好。
冯顿吃惊,则是因为他真的没想到。他没想到到今天和他见面的,竟然是两年前就认识的那个台湾保密局情报军官左少卿。他当年曾经对她疑惑过,是不是她给自己打电话报警。但一查清她的身份,就相信不是了。但今天一见面,他不用问就知道,当年就是这个左少卿给他的秘书打电话,提到了《小二黑结婚》。
他无声地走到左少卿面前,和她握了一下手。向沙发上一指,“请坐吧。”
他给左少卿倒了一杯茶,放在她的面前,也在沙发上坐下来。
左少卿笑着说:“冯先生,一转眼两年没见了。你比以前瘦了一些。”
冯顿默默地看着她,眼神里有一种很沉重的感觉。他说:“我确实没想到是你。我们还是说正事吧。我昨天夜里刚接到电报,说你来香港追踪的‘水葫芦’,名叫李铿一。他现在正躲在美国驻香港的总领事馆里。”
左少卿注视着他,目光飞快地闪动着。冯顿说的话,正和她心里知道的情况对应着。早在一九四九年,柳秋月调查“水葫芦”的时候,就从钱玉红在重庆铜梁县的结婚登记中发现,她男人不是姓李就是姓季。几天前,钱玉红神经失常时所喊的“铿一!铿一!”那就是这两个字了。李铿一。好怪的名字,她在心里想。
让她心里紧张的,是这个李铿一竟然已经跑进了美国的总领事馆里。这样一来,事情就很难办了。她不可能冲进或者潜入美国总领事馆里去找李铿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