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把米钱还给路承周,这个人情其实也欠下了。
这样的时期,粮食一天一个价,甚至有钱也买不到。
路承周送来粮食,其实就是给了他们活路。
英租界几千名人力车夫,发水后他们都失业了,有人因为没饭吃,饿死病死者皆有。
“对,我差点忘了。这些饼干,可不便宜。”张保头点了点头,不管如何,钱还是要还的。
“这是上等人吃的,今天咱们也尝尝鲜。”朱彪拿出一块饼干塞到嘴里,他突然想通了,既来之则安之。
“明天跟我一起出船吧,拉人拉货,绝对比拉车强得多。”张保头说道。
“我不想再欠他的人情,米你带回去,饼干留下,以后我会把钱给你。”朱彪摇了摇头。
吃了路承周的东西,再拿他的船谋生计,以后路承周再交待他干什么事情,是做还是不做?
做了,就与路承周同流合污了。
不做,于心何安?
唯有离开,或许才是最好的选择。
第二天,朱彪去了大东公司。
这是一家新成立的公司,专门负责为难民置业,去唐山或者东北做工。
朱彪一去,人家见他身体强壮,发给他一块布条,上面写着他的名字,还盖着大东公司的红章。
大东公司答应,以后他想回来,任何时候都可以凭着布条坐火车回海沽。
有了这块布条,朱彪很是安心,回到英租界向张保头告别后,就登上了北上的铁闷子火车。
然而,朱彪只坐了几个小时,就被叫了下来。
他被派到唐山修筑工事,一到那里,朱彪就感觉不妙。
每天伙食很差不说,一睁眼就得干活,天黑才能休息。
干得稍慢,动辄就是挨鞭子,这哪是来做工?简直就是劳工。
朱彪借机逃了出来,他也不敢拿着布条坐火车回去,他知道,谁要是拿着布条去坐车,只有一个下场,再被抓回去处以极刑。
几天之后,朱彪一路乞讨,终于回到了海沽。
“你怎么这副模样?”张保头看到朱彪蓬头垢面的样子,很是诧异地说。
这段时间,他白天借着路承周的船,每天在租界拉人送货,一天能赚好几块钱呢。
“别提了,大东公司就是个骗子公司,所有人都被骗了。”朱彪叹了口气,能活着回来,实在是侥幸。
“不行,得马上把消息传出去才行。”张保头突然说道。
“当然不能让其他人再受骗,但要注意,一旦让大东公司是我们传播的消息,恐怕会会对散播消息者不利。”朱彪担忧地说。
“如果告诉路承周呢?”张保头突然问。
“不可,路承周与大东公司肯定是一伙的。”朱彪连忙阻止。
然而,张保头还是告诉了路承周,但他没有提朱彪的名字。
如果路承周知道,朱彪逃了回来,恐怕会将他交给大东公司,甚至直接抓进宪兵分队。
“路先生,听说大东公司安置就业,其实就是抓捕劳工?”张保头送路承周回到家的时候,突然说道。
每天早上,他会来接路承周,晚上送他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