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敬和颜悦色道:“奴婢和张昭田,说起来,当初都是一起伺候陛下的,奴婢真无法想象,他会背着陛下,做什么不可饶恕的事,奴婢一定秉公而断,倘若无罪,奴婢正好为张公公洗脱冤屈,可若是有罪,奴婢……诶……奴婢也是心疼啊,他也算是晓事的人,怎么就……就……堕落至此呢,陛下对他何等的信任啊,御马监都给他了,这银子,是生不带来死不带走的东西,他贪着,有什么用。真如此,做奴婢的,只好以死谢罪了,奴婢定饶不了他,这非是奴婢对他无法原谅,而是……要告诫这宫中上下,甚至包括了奴婢自己,这做奴婢的人,万万不可有什么非分之想,否则,张昭田就是榜样,从此之后,大家伙儿啊,都收收心,只侍奉着皇上。”
弘治皇帝还算是宽厚的人。
张昭田伺候了自己半辈子,当真说要弄死他,还真未必忍心。
可萧敬沉痛的一番话,却令弘治皇帝有了警惕。
不错,宫里出了一个张昭田,可是,下头又有多少张昭田呢。
这是宫中,是有规矩的地方,若真有其罪,只将其打发去孝陵守陵,其他人会怎么想,那些不规矩的人,会畏惧吗?
挥泪斩马谡?
弘治皇帝铁青着脸,颔首点头:“朕也是这个意思。”
萧敬道:“陛下圣明。还有一事,奴婢以为,勇士营,事关重大,而神宫监的掌印,暂领御马监,奴婢生怕,他镇不住。”
弘治皇帝想了想,这神宫监,在十二监中位次并不高,而掌勇士营的御马监,却是宫中除司礼监之下的关键地方,他看了萧敬一眼:“那你就费费心,暂领着吧。”
“奴婢遵旨。”萧敬没有怠慢,萧敬的心里,踏实了。
这下子,自己在宫中的地位,算是彻底的稳固了。
当然……他想暂领御马监,却绝非只是想要巩固地位这样简单,这一次,却是要送太子殿下一份大礼,毕竟……陛下信任,还不算,这太子殿下,最近似乎对自己有看法哪。
………………
方继藩自宫里出来的时候,瞬间就被围住了。
方继藩一脸懵逼的看着这乌压压的人,干啥,要打人?
为首的乃是刘正静,刘正静道:“方都尉,方才的话,你算数吧。”
“什……什么话……”方继藩见他气势如虹。
疯了,这个世界都疯了。
我方继藩也有是人畜无害小白兔,而刘正静这样的人,也有是大灰狼的时候。
“当然是买房的事,明日房子不会涨,老夫非买不可。”
方继藩汗颜:“何必呢,各位,就因为一个房子,你们就这般?大家同朝为官……不应当多谈一谈,对陛下今日一番话的感受,不该多想想国计民生,不该多琢磨琢磨,怎么样才能使陛下无忧吗?我方继藩……”
可刘正静这些人,却显得很狰狞,眼睛都是红的:“少来这一套,房子有没有?”
这些人,气势很骇人,完全是一副,要和你拼命的架势。
有人甚至捋起了袖子。
方继藩顿时想起,史书中,那一幕幕被群臣殴打而死的倒霉家伙。
方继藩笑了,露出洁白的牙齿,眼里带着纯真的笑容:“有,统统都有。”
“哈哈……”
“哈哈……”
大家都笑。
刘正静突然觉得很悲哀。
为什么……明明给这家伙痛宰,都已是浑身千疮百孔,流了好多的血呀,可自己竟还有一种占了便宜的既视感呢?
人哪……
心里感慨……
方继藩却已经趁着大家松懈,溜了……
…………
仁寿宫里,戏台子上,《定军山》终于落幕,那武生的一手花枪,耍的朱厚照连连叫好。
他一面磕着蚕豆,一面乐不可支。
太皇太后总算松口气,道:“来,来,将曲目来,下一场,听《贵妃醉酒》。”
张皇后也乐了,笑吟吟的。
朱厚照却是道:“不能啊,曾祖母,这《贵妃醉酒》,有什么意思,咿咿呀呀的,真是讨厌,还是这《定军山》好听,孙臣可喜欢了,方才这武生打的孙臣还没看够,再看一遍,再看一遍,来,去告诉他们,《定军山》!”
“……”周氏和颜悦色道:“太子啊,都已经看了七遍了,你听哀家的话,先听《贵妃醉酒》。”
张皇后道:“你看看你,太皇太后喜欢看什么便看什么,你是来陪太皇太后,怎可喧宾夺主。”
朱厚照便不满道:“定军山好,定军山好。”
周氏无奈,只好朝宦官道:“去,定军山。”
说着,一脸微微嫌弃的看了朱厚照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