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前厅一趟……
上邪辰嘴角燃起一抹冷意:“你去告诉他,本宫没空!”哼,这个男人,还真够自以为是的,凭什么要她出去见他!更何况,她现在还是受伤人士!
窗外,骄阳等人俱没想到上邪辰会拒绝得这么斩钉截铁,眸中闪过各种诧异后,低低的应了声“是”,很快朝前院方向走去。
唉,她们的两个主人,也不知怎的,一个比一个有性格!
靳王爷吧,虽说平日里对属下严厉了些,可对侧妃侍妾们都还好,怎么唯独对辰公主格外恶劣!
至于辰公主,那就更搞不懂了,明明对她们这些下人都和颜悦色,怎么对王爷就有一股子怒气,各种看不惯!
……
前院,正厅。
端木靳坐在房间上位,他一手托着白玉茶盏,另一只手揭开茶盖,漫不经心的,仿佛打着茶沫子般在茶面上划过。
茶是刚泡不久的茶,袅袅白烟立即从盏中升腾,透过白烟,一双原本漫不经心的眸子瞬间变得锐利。
上邪岩,这位厥国万万人之上的王,这位威名远震四方的神,从进入王府走进大厅到现在,他一直处于焦虑状态,来来回回在房间走了几圈,不时看向外面越来越沉的暮色,更是片刻也没有坐下!
“怎么还没过来?”上邪岩皱眉,忽的一个转身盯着端木靳,脸上焦躁一览无遗。
端木靳瞬间收起眸中审视,表情一如往常的面瘫,只是语气中多了一丝安慰:“厥王稍安勿躁,婢子们已经去请了。”说着,他侧身将手上杯子放在小几上。
小几是紫檀木的小几,深紫色接近于黑,正是端木靳衣着的标准色。这个男人,爱极了这般深沉如地狱的颜色。
他看了一眼小几上另一只白玉的茶盏:“厥王万里而来,先喝口水。”他的目光重新落在上邪岩身上,“公主虽堕入冰湖,寒气侵身,但并不大碍,想是这会儿已经歇下,再折腾着起chuang,难免需要点时间。”
闻言,上邪岩的神色变了几变,终,他盯着端木靳,一双危险的深褐的眸子微眯了眯:“端木靳,辰儿在厥国什么地位,你应该很清楚!在厥国的18年,她从未受过任何伤,可自从到了你轩国端木靳辖内,就开始接二连三的出事故!”他的音色更沉,“你最好给朕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
话没说完,外面已传来轻微的脚步,上邪岩只当是上邪辰过来了,猛的一个转身,便看见一行侍女急步走了过来。
“公主呢?”端木靳起身。
侍女们并未跨步走进正厅,她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站在正厅当中斜披着虎皮不怒自威的男人,只觉得这个男人在威压方面丝毫不逊于他家王爷,她很快低了头,站在门外回话:“回王爷,公主已经歇下了。”她顿了一下,很快又补充一句,“公主说,有什么事情,明天再商量。”
“今天发生这么多事情,她确实也应该早点休息。”端木靳侧身,看着上邪岩,“可汗一路风尘,不若今日在舍下住上一日,明日再和公主见面?”
原来他是厥王!骄阳心中一惊,难怪这么有气势了!
可是,他既是公主的哥哥,为何方才王爷身边小厮前去通报的时候没有说呢?若公主知道是厥王来了,或许会见上一见的!不过,既然王爷这么安排,自然有王爷的用途!
上邪岩目光如刃,在端木靳脸上飞快掠过后,大步往外走去,脚步虎虎生威,根本视端木靳这个主人为无物,一边走一边吩咐:“朕要见她!带朕去!”
骄阳虽慑于上邪岩的气势,但仍谨记自己的主子是谁,她弱弱的看了端木靳一眼,只见端木靳略朝她颔首,她这才侧身,朝上邪岩做了个请的动作:“可汗请——”
……
冬日下午,还不到黄昏,天就已经沉了下来。
灰蒙蒙的天,寒风肆虐间,天地所有的一切都仿佛笼罩在雾色中。
上邪岩的心情并不见好,他的脚步很快,若非找不到路,怕是他早就甩开骄阳自个儿往后院去了。
端木靳便是跟在他后面不远处,既不主动搭话,也不主动宽慰,他很清楚,就上邪岩对上邪辰的紧张程度,这个时候,无论他说什么,都是错!
看着急冲冲走在前面的上邪岩,再想想那个美若天仙,性格硬若石头的上邪辰,端木靳的嘴角显出一丝玩味。
那个女人……纵所有情报都指向她是真的厥国公主,可他却至始至终持保留态度!
一行人,穿过前院,很快看见那一片碧蓝的人工湖。
湖面上,薄冰在暮色中如一面镜子,反射出微光,只觉一片光滑一片冰冷。
上邪岩眸色更冷,声音中有着无法比拟的冷峭:“公主便是跌入这个湖的?”
骄阳没料到上邪岩会陡然发话,光是听这声音就是一抖,忙转了身,握拳克制着自己忍不住发抖的身体和音色,躬着身体回:“是。”
果然是这里!上邪岩的瞳孔猛然一紧,心脏骤然一缩,她那么弱的身体,居然在这么冷的天,跌到冰湖里!
举目,上邪岩朝湖面看去,不过目光一扫,他立即看见湖泊一角有一个巨大冰窟窿。湖水很静,可毕竟是水,在一片如镜面的薄冰中,很是打眼。
心里不舒服感更重:“去给你们王爷说一声,叫他派人把湖填了!”这些轩国人,一味附庸风雅,竟在家里修这么大一个湖!占地不说,而且还危险!他家辰儿,若下次再不小心跌进去可怎么办?
上邪岩从来发号施令惯了,此刻依然一副上位者下令的口吻。苦了的却是骄阳,这个湖泊,可是当年修建王府时的第一项工程,据说图纸还是王爷亲自画的,足见王爷之重视!
如今,上邪岩却是轻轻松松叫他们填了!填湖,多么浩瀚的工程!
骄阳犹豫了一下:“是,婢子会如实禀告王爷。”至于王爷会不会填,那就是王爷决定了。
上邪岩岂会听读懂骄阳的言下之意,他侧身,往几步外端木靳看过一眼,明明是说给端木靳,却依然装作和骄阳说似的,一边走一边道:“放心,他一定会填的!朕的妹妹既嫁到轩国,朕相信她一定能得到最好的呵护!至于湖泊这种危险事物,原本就不该出现!”
别说是他上邪岩最疼爱的妹妹,就算是普通公主,代表的毕竟是皇家体面!端木靳不会这么不懂事!
湖泊……危险!
端木靳原本平静的眸子骤然掀起狂风巨浪,脑海里立即浮现出自己下午跃下水中看见的情形。
呵,那个立在水中如履平地,那个潜水水平丝毫不逊于自己的女人,会把湖泊当做危险物?笑话!
一个能用最专业最狠绝手法将侍卫一刀毙命,一个连自己的后脚跟都能下狠手的人,会是上邪岩口中娇弱得需要呵护的女子?!
端木靳只觉听到这世上最可笑的事情!
如今看来,住在凌影阁的那位便只有两个可能:第一,她从前在厥国时一直在装;第二,一如自己对她的猜测,她是冒牌货!
沿着湖泊,一行人很快到了凌影阁外。
作为男人,面对的又是心爱女人的新住所,上邪岩不免暗中将这里与上邪辰从前住的地方比较了一番。
虽说比不上厥国天宸宫不计成本的量身定做,但作为一个普通王爷的府邸,上邪岩虽觉委屈了他的辰儿,倒也不至于完全无法忍受。
跨过凌影阁的大门,上邪岩再不用骄阳带路,径直朝最中间最奢华的那个院落走去,骄阳心里又一阵暗暗叫苦,这厥王和公主两兄妹,怎么眼光和想法都这么出奇的一致!
她的目光转向上邪辰如今居住的地方,唉,这两座院落差异也太大了吧!一座精致绝伦,就连花草树木都经过精心设计,另一座灰不溜秋,毫不起眼,但凡是正常人,都会选择好的吧!更何况,这还是厥国的王上!
眼看着上邪岩往精致院落越走越近,骄阳咬牙,痛定思痛般上前,正要提醒厥王走错了地儿,这时,上邪岩看见旁边一座黑不溜秋的院落里,走出一个穿着厥国服饰有几分眼熟的丫头。
“朵儿!”上邪岩皱眉。
朵儿亦没想到在这里会见到王上,微一愣后,忙屈膝朝上邪岩跪下,声音洪亮:“奴婢见过王上,恭祝吾王千秋万岁!”
上邪岩紧盯着她,神色间有几分不悦,“你不好好伺候公主,居然在这里东逛西逛!”
“王上,我……”朵儿的声音还没说话,上邪岩立即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自己正走过去的院落虽精致奢华,却基本没啥人气,反而是旁边这座黑不溜秋毫不起眼的院落里,明显有婢女走动,“公主住这边?”
听得这个问题,原本积在朵儿肺腑的忿忿不平立即就爆发了!
先前,主子虽是远嫁,但毕竟是寄人篱下,可如今不同了,如今厥王来了,她顿时就觉得扬眉吐气了!
她依旧低垂着头,言语中却已是明显的告状:“是!王爷说,公主不配住那边!”
一句话落,上邪岩已是忿然转身,怒目盯着落在他身后五六步外的端木靳,眸中泛红隐有杀气,牙齿咬得咯嘣作响!
辰儿,他的辰儿!多少年来,他连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说!
他的辰儿,多年来小心翼翼呵护在手心的辰儿,怎么到了轩国就成了这样?!
先是被山贼辱,然后跌下冰湖,如今竟是连好生生的住的地方都没有!哼,怕是今儿下午堕入冰湖也是被设计的吧!
想到这里,上邪岩更觉浑身血液在沸腾,一双铁掌紧紧握着,胸脯剧烈起伏,仿佛这一辈子所有的怒气都在这一瞬间集中爆发!
忽的,他一声爆吼,铁拳赫赫,已随鬼魅般的身影挥出:“端木靳,你欺人太甚!”
这是端木靳第一次见上邪岩出手,对于厥国战神般存在的上邪岩,他一直是闻名多于眼见!此刻,虽说早有预备上邪岩会出手,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上邪岩的速度会快到这个程度!
端木靳想避开,却是怎么也来不及了,只得挥拳,一招迎了过去!
那样怒气下的一拳,显然上邪岩是打算撕破厥国和轩国的脸面,直接将端木靳置于死地!端木靳岂会不知危险,同样全身内力集中在拳头上。
“砰!”如巨石崩裂,两个男人瞬间分开,上邪岩退后两步,端木靳却是退了五六步才堪堪稳住。
高低胜负,瞬间见了分晓。
“哼!”只听上邪岩一声冷哼,侧头看过朵儿一眼,然后大步往上邪辰居住的院落走去,“替公主收拾东西,朕今日就带你们走!”
“是!”朵儿忙小跑跟在上邪岩身后。往院落内跑的时候,她还不忘挑衅的看过骄阳一眼。什么轩国王爷,在我厥国王上面前,还不是小菜一碟!
骄阳心焦的看过自家王爷,虽心里各种担心,终脚下一跺,再顾不上自己身份卑微,忙着大喊:“王上,王上!”紧跟着了进去!
今儿个下午,她分明听见尤大人把公主称为王妃!也就是说,王爷已认下公主!她可不能让厥王真带了公主走!
端木靳眸色间各种复杂,他站在原地,他一手负在背后,背脊笔直,然,那负在背后的紧握的拳头,却是抑制不住的颤抖。
“王爷,您怎么样?”紧跟在端木靳身后的侍卫上前一步,这时,另外两个灰影也窜了过来。
方才,不是他们不想替端木靳接下那一拳,只不过,他们的速度哪里及得上上邪岩,更何况,那本是王与王的对决,若他们真的挡在端木靳前面,反而让自家主子落了下乘。
端木靳摇头,然,沸腾的血气,却是再难忍住,“噗”的一声,一口血雾喷了出来。
“王爷!”身边几人脸色皆已大变,忙扶着端木靳。这么多年,还第一次见王爷一招之下受到重创。
端木靳摆手,将他们搀在自己臂上的书拂下,淡淡的说了句:“不碍事。”
伸手,用袖口擦了下嘴角,目光落在上邪岩消失的地方:“厥王上邪岩,果然名不虚传。走,进去看看。”
“是。”一行人跟着走了进去。
院落里,只见十来个侍女并排着候在屋子外面,见端木靳走来,忙跪着行礼。
“怎么都站在外面?”端木靳一边问着,目光很快扫过这群侍女。
这些候在外面的侍女们,不光包括骄阳蓝心,甚至还包括朵儿!再看着侍女的数量,根本不用算也知道上邪岩将屋内所有人打发了出来。
“回王爷,是可汗命奴婢等在外候着。”骄阳俯首。
“王爷,可汗说了,谁也不能进去!”朵儿抬头,一双眼睛里满是桀骜。
端木靳怎会将朵儿的话放在心上,他的目光在那扇紧闭的门上转了一圈,心念转过,很快转身,只吩咐身后侍卫和影卫:“盯紧点,有什么事情立即来报!”
……
屋内。
上邪岩就着并不太亮的光,一步步朝内屋走去。他的脚步很轻,生怕吵到屋里的人。<g上,她轻瞌着双眼,长睫一动不动,呼吸平稳而缓慢,就好像真是睡熟了一般。
自然,她早已知道有人进来,方才外面那么响一声,怕是睡着的人都吵醒了!何况她一个没睡觉的人!也幸好她练了这么久的内力而无丝毫长进,否则,真不知道方才那一下会不会被吓得走火入魔。
这个男人,她从院子里丫鬟的呼声中已猜测到是厥王。之前也曾就自己和厥王的关系旁敲侧击问过朵儿。得到的答案是,厥王超级/寵/爱这个公主,恨不得将天上的星星水里的月亮全部捧到她的面前。
她猜,上邪辰一定是厥王和某个/寵/妃的孩子,很可能/寵/妃已死,他才会这么/寵/爱自己的女儿!
唉,也不知道平日里上邪辰是怎样对待自己父王的。是骄纵的?还是柔顺的?如今这个形势,她不是很想露馅儿。
脚步声更近,虽说已是足够的轻,可上邪辰同样是尖着耳朵在听。
就那气势,感觉很魁梧呢!
作为一个50多岁的男人,有这种气势很难得呢!不愧是草原上的王。
她想起前世的干爹,那个男人,一辈子装年轻,手段阴毒,从来没有过这种强悍阳刚的气息。
&g边,一声不吭,只是站着。
这种情况,上邪辰很快想到最靠谱的一种解释:她的脸必是像极了厥王的妃子,所以他才会看了这儿久!
<g榻边上凹下去一块。<g边上!
啊!他不会赖在这里看她睡觉吧?!上邪辰心下叫苦,有人在旁边她睡不着啊!这么多年,她一直都是一个人睡,若旁边多了个人,她一定是防备状态的。
正犹豫要不要睁开眼睛,忽的,她感觉有东西靠近,朝着脸的方向。
现在的她可不是武功高强的人,身体本身机能又很差,虽说这靠近的东西没给她任何危险的感觉,可作为杀手出生的上邪辰怎么可能拿性命冒险?!
瞬间不再犹豫,“恩……”忽的,她发出一声低吟,配合着眼珠子微动了一下,长睫跟着轻颤。
果然,那个轻缓靠近她的事物顿了下来。
很快睁开眼睛——
入目,一只大掌已停在靠近她脸颊三寸处,手指的边缘有明显的薄茧,显是日日拿刀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