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是觉得自己也算顾昭的心腹大患,也知道他们这一次合作怕是个不会有第二次的一锤子买卖,所以池饮大笑了起来,笑够了后才道出自己计划。
“那下不空山时,绝对是个极好的机会了。”
届时沈独已经在不空山上因讨要佛藏之事,触怒了天机禅院,且因为得到佛藏,必有怀璧之罪,江湖群英必定不能容他。
随便找个理由,便能在山下围而歼之。
若再有蓬山与天水盟这样的两只庞然大物,沈独绝对插翅难逃。
不需池饮多言,顾昭也明白这时机有多妙,便也十分愉快地笑了起来。
倒是池饮,目中反多几分惆怅。
他端起茶来饮,放下时才有些慨叹:“若当年有人告诉我,沈独会变成这样,我是怎么也不肯相信的……”
顾昭没有说话。
屋子里就他们两个人,相对而坐也不用担心旁人看了怀疑,毕竟都算是正道上的厉害人物,喝个茶说个话完全正常。
只是谁的心思都不在眼前。
“池饮”想的是很久很久之前的那些事,还有那个运气很好、大难不死的沈独;顾昭想的也是沈独,只不过他对以往的沈独并不了解,现在也不过是在想,那天机禅院中,除了佛藏之外,是否还藏有什么让他不得不去的理由……
天已近暮。
这些天来春气渐暖,虫声慢起,去冬飞离的鸟雀又自南方飞回,为周遭世界添上几许盈满生气的嘈杂。
日将落,月将升,不空山上一片安宁。
恢弘的禅院里,庙宇禅房连成一片,一眼望去,只有那一座老旧、孤冷的业塔高耸而突兀地立在其中。
今年的无忧花,开得格外晚。
这是佛门的圣花。颇有些瘦骨嶙峋的花树立在佛塔外面,只发出了许多碧绿的叶片,淡黄的蓓蕾还小小的,缩卷成一团,还未有半点要开的迹象。
一阵和风吹来。
白衣的僧人便站在树下,抬了那一双不染尘俗的慧眼去看。
形容枯槁的老僧难得盘坐在了塔外的台阶上,正一点一点掐着那长长的一串挂珠,感受到这一点风的气息时,便也随之抬头。
满树碧叶摇动。
老僧于是想起了禅门中另一段很有名的公案:“心生,种种魔生;心灭,种种魔灭。不是风动,不是幡动。”
这一段,僧人自是通晓的。
他静立良久,开口时,声音里才透出一点别样的意味来:“仁者……”
后面的二字,却悄然隐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