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被这一眯眼吓得发抖,连忙道:“这就去。”
眼睛睁开,慕容长风露出笑容,“下次别多话。”
“是。”年轻人捂胸施礼,转身逃离。
“等一下。”慕容长风喝住年轻人,“顺便派人去叫小妹带人过来,顺利的话,今晚就可以入关。等我见过那徐子东,若是还过得去,就安排他们入洞房。”
年轻人连连应是,生生压住心中的疑问,不敢问出。小妹不是太子的人,怎能和别人入洞房?就不怕皇帝陛下知道后砍小妹的脑袋?
“徐子东,御金这块肉你看看就行,吃可轮不到你。”年轻人走远,慕容长风仰起头,喃喃自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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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场上,奋力拼杀的陈鹏一脚踢开身前刚刚闭眼的草原蛮子,正要去寻下一个目标,却发现悍不畏死的草原人的阵形在往两侧偏移,直接将中间让出一条通畅的大道。
谨慎的陈鹏心道有诈,一个箭步跳上几具堆在一起的死尸,登高望远。
视线扫过整个战场,只见让出道路的草原人似乎无心恋战,空出的地方不满尸体,不像有什么陷阱。
平原没有什么可以遮挡视线的东西,极目远眺,视线内都找不到能埋伏人马的去处。
这是?天不亡我?
陈鹏从尸山跳下,刚好有西梁兄弟跑到近前,欣喜道:“将军,草原人被咱们打跑了,现在怎么办,回城还是?”
“回城?”陈鹏还在想着草原人为何要撤退,顺嘴念出两字,回头看向御金,脸色一悲,苦涩的指着北门上的旗帜:“回得去么?”
那人顺着手指望去,看到迎风飞舞的齐字,登时泪满双眼。
一个个西梁甲卒慢慢聚拢到陈鹏身边,都发现御金的变化,各种表情不一而足,却都明白御金已然易主。
“陈将军,咱们怎么办?萧将军他…………”甲卒抹去眼泪,问道。
从军半生,大半辈子都在御金度过的陈鹏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幕,至于萧远山的命运,他也心知肚明。
狠狠的转过身,不再去看改旗易帜的御金关,推开身前甲卒,前行几步拉住一匹无主的马,“找马,进草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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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内,五花大绑的王平和同样绑成粽子的萧远山站在一起,身后有不下十个甲卒盯着,插翅难飞。
老人欣慰的看着绝尘而去的西梁军,叹息道:“一降再降,你后悔么?”
王平本就萎靡不振,听到这话更是羞愧难当,低着头不敢言语。
老人不依不饶,“想当日那杜从文跪都不愿跪,七八个人都没能让他弯膝盖,更别提弯腰。老夫虽然杀了他,但敬重他。你不同,老夫虽是留你一条狗命,也仅仅只是留你一条狗命而已。你呀,还不如一条狗。”
泥人还有三分火气,自知难以活命的王平抬起头,怨恨的盯着萧远山道:“我不如狗,你也顶多和狗一样,丧家之犬一样的东西,你哪来的优越感?当日大门紧闭,你都能让徐子东逃了,你有什么用?你要是能杀了他,也不会有今天。”
几句话怼的萧远山哑口无言。
王平占了上风,落井下石道:“进城的时候可是听麴义说过,那徐子东发过誓,要一命一刀,一刀一刀的割死你,将近两万条人命,够你罪受。老子虽然也要死,最多也就是一刀的事,你呢?千刀万剐,哈哈哈哈。”
笑声刺耳,萧远山忍不住眼皮一跳,想起律法中有凌迟一说,这等酷刑他只听过,还没有亲眼见识过,想不到有朝一日能够亲身体会。
掩去心头害怕,老人坦然道:“死就是死,一刀千刀,有何不同?”
“对你没有什么不同,对我却大有不同。”不悲不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萧远山黯然回头,看到徐子东手持新亭侯看着自己,身后还跟着六七人,和十数甲卒。
或许是预知到死亡,心中的害怕没有那么强烈,萧远山居然笑道:“怎么个不同?”
徐子东上前割开捆绑的绳子,冷漠道:“心中有恨,千刀不能解。”
“万剐可能消?”活动发麻的手,萧远山笑问道。
徐子东看着老人,心中一阵窝火,他想看的不是这个,他想看萧远山痛哭流涕懊悔的样子。
“看来也不能消。”萧远山仍旧笑道。
笑过之后,老人轻轻解开衣甲,露出精壮的满是伤痕的上半身,“来吧,试试看,看看老夫说的对不对。”
新亭侯缓缓出鞘,徐子东的目光始终离不开萧远山那张带着笑意的脸。
唐永武,杜从文,高顺,将近两万弟兄的仇都可以算在这个老人身上,明明大仇将报,为何就没有半点快意?
江湖人总说快意恩仇,快意恩仇。
仇报了,快意在哪里?
会不会是因为还没杀他,所以我感受不到快意?徐子东扪心自问。
是不是杀了他,才能心念通透?
新亭侯指向老人,徐子东打定主意,杀了他再说。
宝刀猛然下挥,直直斩去老人两只脚掌,痛的萧远山一声嚎叫,仰面倒地。
双手想去抱住受伤的脚,徐子东却不给他机会,从甲卒手中抢过四把刀。
将萧远山的四肢用刀钉在地上,让他动弹不得。
说了一命一刀,就得一命一刀。
一万七千六百八十四人的性命,那就一万七千六百八十四刀来抵。
一刀又一刀,新亭侯不断在老人身上割肉,每一刀下去,便是一块肉被割下。
萧远山早已痛晕,却被徐子东弄醒,似乎听不到萧远山的哀嚎,他就没割下去的力气。
不吭一声的好汉到底有没有无人知道,反正萧远山不是,还没到一百刀,便大叫着给他一个痛快。
但徐子东并未同意,还是机械的割着肉。
围观的人忍不住开始吐,见惯沙场血腥的汉子竟是受不了这场面。
到得最后,唯一没吐的也就徐子东一人了。
离得不远的王平吐过之后只剩害怕,他本以为千刀万剐只是一句狠话,却没想到会是来真的。
精神崩溃之际,王平用尽最后的力气越上城墙,等那呕吐的甲卒反应过来,他早已跳下城墙,摔死在北门。
徐子东丝毫不在意,还是全神贯注的一刀又一刀的割下去。
从中午一直割到天黑,一直到那草原人带兵来到城门处,大叫开门,还没有割完。
事实上徐子东都不记得自己割了多少刀,甚至都不记得萧远山是什么时候晕过去再也弄不醒。
城外的喝声打断他手中的动作,满手鲜血的他才发现萧远山全身上下都有骨头露出,胸口早已不再起伏。
新亭侯丢在一旁,仇人终于死了,但他还是很难过,没有半点快意。
此刻,他终于明白,一刀也好,一千刀一万刀也好,即便是诛杀萧远山九族,他也不会有半点快感。
因为不管他做什么,不管杀多少人,有一点都是可以确定的。
杜从文再也回不来了。
“蚊子。”嘶吼出声,统军数万的徐子东,当着属下的面,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