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间,欧阳澈转头,朝着慕容瑾微微一笑,这抹笑意,并不和欧阳清当初给她的那般如沐春风,却依然让人心暖,尤其是在这样的冰天雪地里。
军中都是些直爽的人,后山上关于“木槿是六皇子的未婚妻”这一传言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军营,山下那些正在为了战争的胜利载歌载舞的士兵们看到六皇子牵着慕容瑾的手下来,便不由自主地停住了手中的动作,看着两人。
三军将士,除了那些已经为国捐躯的英魂和躺在床上的杜将军,几乎人人都出了营帐,在这样的冰天雪地中喝酒跳舞,此刻的夜色中,站着黑压压一片人,所有的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欧阳澈和慕容瑾,并未有丝毫不妥的神色。
“今日,趁着战事初平,又是大年之夜,我想介绍一个人给大家认识。”欧阳澈站在营地的中央,如此说着。
“主帅,你想介绍的是木兄弟吧?咱们都已经知道了,她是你的未婚妻!”早已经喝高了的雷将军直言不讳地开口,倒是让慕容瑾这个一向直爽无比的女子微微有些赧然。
“各位兄弟,这段时间我出征在外,连日来带着你们守营御敌的人,便是我身边的这个女子,你们口中的木兄弟,她其实是个女子。”欧阳澈说话的声音不大,可是整个营中并没有人做声,在这寂静的夜里也听得格外清晰。
却见欧阳澈伸出手,扯下慕容瑾头上的发带,一头青丝自然地垂下,在这冬日的夜里随着寒风飞舞,错愕的眼神看着欧阳澈,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我欧阳澈的手下,都是血性男儿,都是最真诚的汉子,谁的能力强,咱们就服她。慕容瑾率领十万人马,连番抵挡冬雷国的进攻,保家卫国,这份智谋,这份勇气,并不因为她是女儿身有所减弱,反倒因为她是女子而更显珍贵。”
“没错,木兄弟带着我们对抗冬雷国的进攻,以十万人马对付他们连番攻击,只是损失几千弟兄,这份能力我二虎佩服,也只有她才能配得上我们六皇子!”
“就是,咱们军中都是粗人,木兄弟以女子之身和咱们同吃同住,共同受苦,从来也没嫌弃咱军中之人,屡出奇谋,智计无双,若世间多几个她这样的女儿家,天下何愁不太平!”
“这木兄弟若不是六皇子的未婚妻,我铁雄回京之后,保准让我娘上门去提亲——”霎时间,又有另一个喝醉了的士兵如此说着,却在话音刚落的一瞬间,引来众人的嗤笑。
“你们笑什么,我说的没错,我铁雄这辈子没佩服过几个人,第一个是六皇子,我跟随六皇子打了这么多年的仗,从来没有尝过失败的滋味,这第二个就是木兄弟了,一个女儿家,竟能熬得住这边关苦寒,守得住这离乡之苦,还要冒着失去性命的风险,这份勇气怎么能不让人敬佩!”
这叫铁雄的士兵话一说完,军中之人立即赞同。
“不错,我随侍在慕容姑娘身侧,眼见慕容姑娘为了破敌坐立行思,辗转反侧,为了不伤及兄弟们的性命,宁愿孤身犯险。这杯酒,就当我方岩敬慕容姑娘的,这场仗,没有慕容姑娘,我们不会赢的这么轻松!”方副将说完,朝着慕容瑾举杯。
“我们大伙儿一起,敬木兄弟一杯!”大家听了方岩的话,也纷纷举杯。
慕容瑾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她本来没打算这么早暴露身份,却被慕容琛这小子一句话说漏了嘴。
“小瑾,他们是真心服你。”欧阳澈不知什么时候也改了口,可慕容瑾听起来却没有丝毫不妥,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承蒙各位兄弟看得起,我慕容瑾在此,也敬大家一杯,感谢大家对慕容瑾的相信,同时,也期待在新的一年兵戈既罢,战乱平息,国家安宁,也祝福各位兄弟,在新的一年不用忍受离乡之苦。我先干为敬!”慕容瑾随即也不客气,直接接过慕容琛递过来的酒碗,如此说着,便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
“好!”
慕容瑾的豪爽立即赢得了一片叫好声,她方才的一番话,出自真心,并非是说出来撑撑场面的,只有国家安宁了,百姓才会有好日子过,也只有不再打仗,这些士兵才能和家里的人团聚,不用再忍受离乡之苦。
欧阳澈看着眼前一身男装的女子,嘴角的笑意在月色的笼罩下泛着流光溢彩。他将这个女子记在心底记了那么多年,就算她似乎已经忘记了他的存在,可他依旧不怨,他相信,终有一天,他能给她最好的保护。
慕容瑾转头,看着欧阳澈,却不防被他嘴角的那一抹笑意震撼,她从来没有想到,自己能在这个地方,找到自己一直想要的那种生活,没有压抑,没有勾心斗角,有的只是真诚和爽朗。
怪不得,欧阳澈在初见她时,就说出那样一句话,原来,这世上最懂她的人,竟然是他,欧阳澈。
心中低叹,可是,即便如此那又如何呢?不是不愿,而是不敢,她不敢再去相信任何一个男子,娘亲如此,她亦如此。娘亲苦守二十年,却被朱敏柔折磨致死,那慕容啸也不曾出言阻止,而她,错看了一个男人,白误了三载青春,还差点丢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