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妃似乎心情激动,没有留意,一个劲地称赞裴贵妃。说她进宫这么多年,对谁都这么好,宫里没一个人不喜欢。而且,对皇帝一心一意,从不邀宠,淡泊名利,难怪善有善报。都说人美心善,果然如此。还说想做几件绣活,感谢裴贵妃。
皇帝自然叫她不要做了,养病为重,有这番心意就好。
帝妃二人说了一会儿话,皇帝终于走了。
温秀仪从屋外进来,问她:“娘娘这是做什么?好不容易陛下来了一趟,您不说自己的事儿,怎么一个劲地夸贵妃?替她邀宠?”
惠妃靠在床头,喝完了药,慢条斯理拿帕子拭着唇边残渍,说道:“你这就不懂了,在宫里,要给一个人上眼药,不能说坏话,要说好话。”
温秀仪拧着眉头,不明白什么意思。
惠妃慢慢地说:“我与你说过,咱们这位陛下,既重情,又无情。说他重情,他对我这个年老色衰的妃子,还有几分情义。说他无情,他心里爱的只有他自己。来看我,一则是贵妃的请求,二则是我还有用。”
“有用?”温秀仪更加不懂,目光上下打量她,轻视之意明明白白。
惠妃一看就知道,笑问:“你觉得我没有姿色了,瞧不上了,是不是?”
温秀仪抿唇不语,但就是这么个意思。
惠妃笑道:“那我问你,天下人都知道,他爱贵妃到了几乎专宠的地步,为什么还要时不时抬举我们这些无宠的妃子?”
不等温秀仪回答,她道:“你想说他重情是不是?呵,一个人到底关不关心你,自己是能感觉出来的。他来了这么久,见我病成这个样子,眼里可有一两分疼惜?”
惠妃声音冷下:“当然,有一点是没错的。后宫这么多人,他真正爱的只有贵妃一个。只是这份爱,可没有别人以为的那么纯粹。他对贵妃有一种说不清楚的不信任,似乎认定她一定不会爱自己,这让他时刻处于一种恐慌中。身为一个帝王,高高在上,怎么能被恐慌左右?于是,他总是不知不觉用着这样的小手段,一边恩宠到极致,一边又审视她。所以啊,我这个惠妃偶尔还要出一下场,让贵妃有一点危机感,时刻记得讨好他。”
温秀仪想不明白,说道:“你们后宫真复杂。”
惠妃笑道:“这里有天底下最大的权势,怎么可能不复杂?我方才那样称赞贵妃,他不但不会高兴,还会疑心贵妃的目的。所有人都交口称赞她,那他这个皇帝呢?该摆在什么位置?”
温秀仪默然许久,说道:“贵妃对你还算不错,你这样是不是有点恩将仇报?”
惠妃淡淡道:“这皇宫里,哪里有什么恩,什么情?陛下对她起了疑心,也就没心思一直记着成儿的错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