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瘦想到他那个作为云络安表舅的儿子一把年纪了,还仍旧是个不成才的废物。
偏偏家里的老婆子还护得紧,他这辈子也还就这么一个独种,心头就笼罩着一股郁气。
他随口问旁边一个宅里带来的仆子,“近些日子瞅见少爷没?”小年都摸不到他的影儿。
“老爷,少爷今儿来了铺子里呢。”
吴瘦闻言,扶在座椅上的枯黄的立刻手紧了紧,他可不指望吴用有开窍的一天,来铺子里做甚么?大晚上的是又要来偷银子出去鬼混?!
今儿是小年夜,由得近来生意惨淡,在宅子里聚了会儿没心情也就来了这铺子里,洛邱道子逛的人多,说不定能多卖出几样东西。但一想到吴用这败家儿子要来偷好不容易卖出物件儿赚的钱。
他便冷静不下来了。他顿时尴尬地冲云络安笑笑,有些慌张地丢下云络安往后边儿存帐的地儿去了,他得去看看。
吴用正听着,突然老头子不知何时就闯进来了,下一秒他耳朵一痛。
“哎哟——哎哟哎哟!死老头子你快放手!”吴用痛呼,用手使劲儿扒拉着拧他耳朵的吴瘦。
云络安还在外面儿呢!让那小子发现他,不是更怀疑。
“你给我滚出来,鬼鬼祟祟的,络安还在外面儿,人家顺路路过来还晓得带东西来瞧瞧我,你连个后辈都不如!”吴瘦不如吴用年轻力壮,可自有一股硬骨头的蛮力。吴用只能叫喊,一时也没挣脱。
云络安听到动静,眸光深了深,也没有说话,他垂首顺手端起方才上来的清茶,放在嘴边吹了吹。
吴瘦把吴用脱了出来,身子有点颤巍巍,气喘着踢了他一脚。
吴用瞅准机会,用力推开他避过。后面的小厮赶紧接住吴瘦,很是气愤地悄悄看了吴用一眼。
吴用踱着步子松松垮垮在一旁坐下来。
吴瘦回过身来只骂了他一声逆子,如今儿云络安在这里,他也不能弄得难看,把糟糕事情都露出来,把面子里子都丢干净。
吴用才不管这些,他这会儿碰到老头子,那股子得意气儿就又上来了,如果说刚刚躲在后面还考虑得多,这会儿看到云络安就忘了。
老头子这么生气,无非就是嫌弃他没用,连云络安这个外甥都不如,丢了他的脸。可也不知道谁给他取的这么个破名儿,他怎么没有能耐,他睡的小娘子可多了去了!
想到这里,他睨了泰然自若地低头品茶的云络安一眼,这小子怎么他从出来到现在,都没有要问候问候他的意思。
于是吴用倒是马上沉不住气了,怎么?这小子也看不起他?!他狠狠地看过去。
恰巧这时,云络安也抬起了头,两人目光相撞。屋内灯光橙黄,本是暖暖的色调。吴用不知怎的却从这小子眼里触到一抹深刻的寒意。
云络安把茶杯搁下,响声在生意不好的仆子里格外清脆,他勾了勾唇角:“表舅,真巧。”
吴用僵了下,觉得方才那眼神儿应当是自己的错觉。还是不由得吞了吞口水,心里却是为他的主动平衡了好一些,可这有什么好巧的。
他翘起二郎腿,不屑地抖动起来。
吴瘦在一旁看到如此优秀的后生跟他打招呼,结果他愣着不应,还做出这么个丢脸的举动,一时觉得脸都没了。
他没忍住,劈头盖脸骂了过去。
吴瘦其实年轻时是个读书人,本是一直要想要考取个功名,在仕途上谋个职位。后来多次不中,巧合之下与吴母情投便入了这商坑,后来吴家垮掉,他也就经营了起来。
从商也是个苦事儿啊,他又没多少实用的能力,遭了不少打击,这些年来,读书人的风华文墨都被磨没了。
如今骂起人来也是一套一套了。
吴用哪能由着他骂啊,二人你来我往,不亦乐乎。
看吴用反驳,他更气,一脚踹过去。吴用闪身起来躲开。
“逆子,你还敢躲!”
云醉和沈庭迟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副诡异的画面。
云络安坐在一旁面色淡淡,吴用父子两人掐架。
来时路上沈庭迟已经给她讲了一些吴家的事儿,他懂的确实多。
不过这些话儿也佐证她的猜测,如果他们没想错,那么吴用今儿很有可能会来这离河道极近的自家铺子里。
结果,现下他还真的在。巧合的话,的确够了。
沈庭迟一行人入了铺子门槛儿,父子二人还是激动得厉害。吴用背对着他们,没有什么反应,吴瘦气头上,觉得灯儿下他眼睛都有些发昏。也没去注意到。
云醉他们又没吭声制止。
正当这时,从店铺后堂儿忽得却窜进一黑影儿,他噔噔地跑进来,气喘吁吁。闷头没及时停下来,把屏风都撞得哗哗作响,他扒拉着屏风壁。
众人闻声看过去,只见一瘦长的男子站在屏风口子。
他吊着脑袋喘息着朝吴用喊道:“吴大少爷,不好了,没逮着那南方妮子,咱们中埋伏了!人被救走了!”
没人回应他。
他抬头看过去,男子一张尖长的脸浮现在众人面前。
云醉沈庭迟以及吴用等人的目光与他对上,眸中情绪各不相同。
空气瞬间安静。
云醉:……这可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