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安怡免不了来回奔波,第一户人家,男主人邱通是个七品御史,家里也不是什么豪门大户,人口极其简单,只有一个老太太、邱通夫妇及几个家仆。邱通特意留在家里等着安怡过来,见她赶早进门,一家子人都感激得什么似的,显然是对安怡抱了极大的希望,不论安怡问什么,都是飞快地回答,孕妇虽然没精神,行动极为不便,却也十分配合。
安怡看了以后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这孕妇太胖了,大概是之前胎像不稳,补得太多,运动又少,肚子里装着的孩子还可能最少还是两个,真正的危险是在生产之际。这时候说什么做什么都不合适,安怡只能十分谨慎地开了个调养的方子,把邱通叫到一旁交底:“尊夫人的情况我不细说你也是明白的,咱们尽力,看她的福气,也看我的运气。药要吃好,身边不能离人,一旦有生产的迹象就立刻来寻我,我会立即赶来。”
邱通将手掩面,许久才极其困难地道:“桑太医说过,您放心,我不会赖您。只求您尽力给她看,我……”哽咽得说不下去,缓和许久才又侧着脸轻声道:“总之,我都感激小安大夫,要实在不行,保大人吧。”
“现在孩子挺好的,不用多想。”只有关键时刻才能看出什么是恩爱夫妻,安怡忍不住轻声道:“贤伉俪如此恩爱,老天会有眼的。”
邱通冲她深深一礼:“多谢小安大夫吉言。”
安怡还他一礼,决心尽己所能帮这对夫妇一把,与谋算无关,纯粹只不愿意看着恩爱夫妻分离不幸。
孙家又有不同,虽然赶不上公卿之家,房舍却也壮丽,人口就更复杂,规矩也多,这家的老夫人生的怪病,甚至于在描述病情之时,她自己羞于出口,全靠着一旁贴身伺疾的丫头口述。
几十年的痔疮,看过许多大夫,吃过许多药,古方偏方试过无数,始终不见好转,病情越来越重,到现在每次排便直肠都会脱垂,需得再塞回去,坐卧行动更是艰难无比。最难堪的是每有便意,就会失禁。
孙家长媳颇有些难堪地拉着安怡的手:“这样的病实在难以出口,小安大夫日常是给太后瞧病的,按说不该请您看这样的病,但实在是没法子了,他们都说您有一手好针术,若能得您刺上几针,兴许就好了。”
人吃五谷要生病,安怡倒没觉得病有什么高下之分,总不能说生在头上的病就要高贵些,长在下头的病就见不得人,当即就让孙老夫人俯卧,在其督脉腰阳关穴连下三针,再在其左右膀胱经的大肠俞穴连下二针,又加双侧委中穴,一共下了九针。然后收针洗手,笑问孙老夫人:“您觉得如何?”
孙老夫人这些年见过的大夫不知其数,早就麻木了,也不信这样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能有多大的本事,含含糊糊地应了两声,安怡也不在意,另给了搽的药膏,叮嘱道:“注意饮食,明日接着针灸,大概七八次就能好了。”
孙老夫人一听,一双老眼顿时亮了,这么多年来,就没人这样自信满满地说一定能治好她的病,当即示意儿媳给安怡奉上诊金,要留安怡说话。安怡态度和蔼,却坚决不收诊金,直言等好了再提,又表示自己还有其他病人等着的,必须离开。孙家无奈,免不了暗自嘀咕她只怕是另有所图,却又不得不求她,只好夸她心善。安怡含笑照单全收,她当然是个心善的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