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早朝跟往常相比可是大不同,既有靠山王拿着笏板到处打人,又有好脾气的皇帝发怒,最后还是那个精灵古怪的谢慕华提出个公审大会来。 早朝一散,那些已经被跌宕起伏的早朝折腾得心脏有些受不了的官员就纷纷回家了,谢慕华和呼延赞缓缓朝集英殿走去,赵德昭只怕是要叫他们过去训话。寇准和王旦追了出来,只看到谢慕华的背影,王旦正要开口叫谢慕华,却被寇准拉住。 “子明,我知道你为何要找谢大人,你是想问他为何不出言救复之,反而还要皇上从严从重判决么?”寇准一本正经的问道。 “是啊,我就是要问个清楚,虽然复之没有为谢大人办过事,可是复之是个什么样的人,咱们都是一清二楚,谢大人是唯一能为复之说几句话的人了,却偏偏不说。”王旦气呼呼的说道。 寇准叹了口气,将手中的笏板往怀里一抱,看着刚刚升起的太阳,悠然说道:“你可知道今日皇上为何生气?谢大人又为何一言不发?” 王旦摇了摇头。 寇准左右看了一眼,见身边没有什么人,这才说道:“子明。谢大人能得到皇上的宠信不仅仅因为谢大人有本事,而是因为谢大人是和皇上一起从幽州死里逃生出来的。从那时候起,你想想谢大人为皇上做了多少事?当时谢大人单枪匹马回到开封府,联络赵相公,定下东京城的局势。跟着妙计让辽国人不得不放了齐王,随后监军雁门关,击退辽军,南下交趾,不但攻下交趾还顺手牵羊拿下大理国。这份功劳,已经够大了。但是谢大人还不是靠着这些功劳得到皇上的宠信,说到底,皇上和谢大人是互相信任。假如说天子也可以有朋友的话,我想,皇上唯一的朋友就是谢大人了。” 王旦目光闪烁,看着寇准。寇准接着说道:“假如今天谢大人说了一句为自己辩白的话,反倒落了下乘。你看谢大人一句话不说,任凭赵昌言、毛阔海等人弹劾。却一直看着皇上,那意思就是皇上,我谢慕华是不是对你有反心,全在皇上一句话之间。假如谢大人为自己辩白的话,反而会让皇上痛心。皇上会以为,连唯一的朋友也不信任自己了。但是谢大人一言不发,在皇上的心里,谢大人就是天大的委屈,只有自己这个朋友才能为他洗清了……” 王旦急忙前后看了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这话你也敢说?” 寇准笑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想谢大人不是那种见死不救的人,可是皇上刚刚为谢大人出头,然后就说要判复之斩立决,这样的话,若是谢大人现在就去为复之求情,岂不是显得恃宠生骄?他顺着皇上的话说,就是要为复之赢得时间,公审大会谈何容易,皇上要亲自审讯,就算是安排禁卫也需要时间。这段时间,咱们就要好好为复之谋算一下,到底他杀死这两个人有没有隐情,是不是真的该死?咱们一定要问清楚……” 王旦坚定的点点头:“好,平仲,这件事我们是复之的朋友,就一定要查清楚,假如复之真的是草菅人命,枉顾国法,就算是朋友,我也不顾了。可他要是有什么冤屈的话,我就算拼着不做官,也要为复之讨回公道。” 寇准脸上的笑容渐渐变成了坚毅,两位好友并肩朝宫门之外走去。 谢慕华跟在呼延赞的身后朝集英殿走去。 呼延赞忽然笑道:“很久没有真的和人动过手了,方才对赵昌言、毛阔海一顿打,打的却不痛快。” 谢慕华笑道:“泰山大人,您武艺超群,放眼大宋能和泰山大人一较高下的也没几个。他们两人只不过是文人而已,哪里能挡得了泰山大人一拳?” 呼延赞若有深意的看了看谢慕华,两人心照不宣了。事先谢慕华和呼延赞并没有商议过要怎么办,但是呼延赞却不是仅凭勇武就做了靠山王的人。笑话,就连潘美、曹彬也只不过是国公而已,呼延赞却是外姓王,难道真以为呼延赞不懂得做官么?呼延赞这次纯粹属于本色演出,让赵德昭看到,就连他身为老丈人都看不下去了,不顾自己的体面,不顾自己是王爷的身份,在朝堂上追着御史中丞打。那谢慕华是不是冤枉的,还不是一目了然吗? 呼延赞倒是不介意,他一直以来就是以勇武粗暴的形象在朝廷立足,今日就算是失了点仪态,也不要紧,说不定背后百官说起这事,还要对靠山王挑起大拇指,说一声真汉子,纯爷们。但是被打得像猪头三似的赵昌言和毛阔海却倒霉了,外放到衡州,那里是在岭南,岭南运作使许仲宣可是谢慕华的人,到了衡州,那就是送羊入虎口了…… 谢慕华和呼延赞一前一后走进集英殿,赵德昭早已叫身边的太监退开,偌大的集英殿里只有赵德昭一个人,坐在殿上。 “臣谢慕华(呼延赞)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德昭斥道:“万岁这两个字你们还有心思叫吗?靠山王?” 呼延赞大步走前两步:“臣在。” 赵德昭冷笑道:“靠山王你好大的威风啊,在文德殿打得御史台两位御史鼻青脸肿,要不是朕叫你住手,你可是打算在文德殿上将他们活活打死?” 呼延赞猛然抬头:“啊……啊……皇上怎知道微臣想打死他们?” 赵德昭再也装不下去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举起袖子挡着,他是皇帝不能太失态了。笑了半晌,赵德昭再次板起面孔:“靠山王,你是朝中老臣,德高望重,大宋禁军多少人都看着你呢。偏偏你在文德殿闹了这么一出,以后如何带领禁军?罢了罢了,朕念在你一贯冲动,有人告你的女婿谋反,自然是要生气了,这次就罢了,以后可要自重,毕竟是文德殿,是朝会的地方。” 呼延赞答应一声,退到一边去了。 “谢卿……”赵德昭唤道。 谢慕华急忙走前一步:“臣在。” 赵德昭看着谢慕华,谢慕华也看着赵德昭的眼睛,有些时候,话不需要说那么多,君臣之间能做到这一步就已经很难得了。只是权力只会越来越让人变化,这份信任到底还能维持多久呢? “你说要对张咏开什么公审大会,要如何审啊?”赵德昭有意岔开话题。 谢慕华朗声说道:“国有国法,张咏居然目无王法,若不重判,如何让人心服?臣说的这公审大会,便是要在开封府衙之外,公开审理张咏,皇上亲自审讯,大理寺和刑部陪审,开封府的老百姓都可以前来观看,当然,皇上亲自审理的话,这禁卫便要仔细安排了。到时候公布张咏的罪状,叫他无可抵赖,满城百姓皆可知道,皇上就算判他个凌迟处死,也不为过。如此一来,国法严明,震慑百官,以后若是有人想知法犯法,想想张咏的前车之鉴,便已经胆寒了。” “嗯……”赵德昭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他天天位于深宫之中,一天到晚就是那几件事情,就算是晚上回到妃嫔那里,一个个女子也是非常严格的按照和皇帝上床的规矩来办事,实在是一点乐趣都没有。在宫里待得时间久了,不免就怀念起当初自己还是个武功郡王的时候,那等逍遥自在的岁月来。可是现在赵德昭身为皇帝,又不能说出去便出去。皇帝出巡,至少也要准备大半个月。 现在谢慕华说着公审大会,一来可以出宫看看开封府的繁华,二来皇帝亲自审案,可以给万民留下一个英明神武的皇帝形象,这样的好建议自然是要听取的。 “开封府衙之外,可够地方吗?”赵德昭问道。 谢慕华想了想:“若是皇上想再开的大点,可以在校场审理。那里地方足够容纳几万人。” “也好,朕连同大理寺和刑部会审,要不再请一些元老名士作陪?”赵德昭越想越是得意,索性办得再大一点。 “皇上英明。”谢慕华和呼延赞异口同声的拍着马屁。 “那就好,这一次,朕要让大宋的子民知道朕是一个什么样的皇帝。谢卿家,这次你也一起来审,靠山王,你也审。”赵德昭龙颜大悦。 谢慕华低声说道:“皇上,既然是要公开审理张咏,倒不能让太多人审,实不相瞒,微臣对大宋的律法还不熟悉,大理寺和刑部精通刑律,让他们陪同皇上主审是罪合适不过的。其他人只是旁听陪审好了。不过臣倒是有一个请求。” “谢卿说的也是,既然是公审,若是不懂刑律说不定到时候还会闹出笑话来,岂不是让老百姓看了笑话?”赵德昭暗暗想道,今天回到宫中就找大宋律法来看看,顿了顿,赵德昭接着说道:“有何请求?” “臣想将此案的人证招来,杀贪墨小吏时办案的衙役,还有张咏为人出头的那位同僚。公审大会,若是一无人证,二无物证,岂不是成了辩论大会,虽然张咏自己已经认罪,但是其中或许还有隐情,他的那位同僚也不知道是什么把柄在人手中,说不定也是个贪官。而小吏贪墨,是否别有隐情,臣也想了解一下。”谢慕华说道。 “准!”赵德昭想都不想,就这么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