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力居死了,对外宣称是病死的,不过方志文却不大相信,两个多月前,这货还活蹦乱跳的在古柳镇里嚣张,怎么会这么快就病死了?会不会是自杀呢?在草原的部族中,向来有着这么一个传统,那些做不动活的老人,会带着最后一点干粮被赶出部族,到大草原上去自生自灭,当然了,生是不大可能的,灭是一定的,然后尸体喂了狼,干干净净的从这个世界离开。
那丘力居会不会也觉得自己的价值已经没有了,或者反而阻碍了自己一贯追求的理想,所以干脆牺牲小我成就大我,为了乌桓民族的利益牺牲了自己来成全蹋顿呢?
虽然方志文觉得自己有些狂想症,但是却不知道,他的猜测其实距离真相真的不远,也就差那么几毫米而已。
丘力居基本上算是自杀,因为他拒绝了治疗,并且留下遗嘱,让心腹德日根在自己死后,不得发丧,立刻持自己的首级前往蹋顿部,请蹋顿持军北上主掌自己留下的部族和军队,然后才能将首级与尸身合葬。
不管丘力居对汉人来说如何可恨,但对于乌桓人,丘力居算是当之无愧的英雄,即便是身死,也要利用自己的尸体为乌桓人做最后的一次努力,这个决定终于感动了德日根,他不再坚持,其实他也知道,自己一旦率部投靠蹋顿,也就意味着自己的从此失去权势,蹋顿是不可能重用自己的,也正是因为这样,他在丘力居病重的时候,也曾一度想到自立,但是最后还是被丘力居对民族的忠诚所感动,决定率部投向蹋顿。
乌桓的一位英雄在这个冬天里陨落,另一位英雄也从此走向沉寂。
方志文得知丘力居身死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因为蹋顿已经集结了二十万大军北上,而丘力居部则已经不顾损失的猥集在濡水中游的平原地区,那里是丘力居原本的王帐所在地,他们聚集在那里,是在等待蹋顿的到来。
方志文根本就不用想,都能猜到蹋顿的打算,蹋顿打算在汇合丘力居部之后,合并丘力居剩下的将近二十万控弦之士,以堂堂正正的阵战将自己逼迫开,然后他大军围住部民,护送部民一路南返据守古柳镇,反正古柳镇外、濡水下游也有大片的草场荒芜,占据这片草场之后,就能跟卢龙塞外的蹋顿部族连城一片。
还或者,他可以选择西进攻灭楼班部,一举完成中部乌桓的一统,这样算下来,中部的乌延已经被吞并,如果楼班部能一统的话,乌桓一族就只剩下了蹋顿、上谷难楼和东部苏延仆,从此以后幽州北部草原就进入了后丘力居时代。
方志文觉得蹋顿应该不会急着进攻楼班,因为楼班这人没骨气,说不定转头就投到上谷难楼那边去了,所以,他认为蹋顿直接南返的可能性较大,他的心里倒是希望蹋顿去进攻楼班,到时候他带着一万多精锐突骑兵在外围游弋,就又可以享受渔翁之利,耗也能耗死蹋顿。
只是蹋顿向来以聪明睿智见称于乌桓,方志文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蹋顿会直接南下,但是他又不甘心眼睁睁的看着蹋顿舒舒服服北上、南下,一伸手,轻轻的将自己辛辛苦苦种好的桃子就这么给摘走了。
李元志也非常的自责,自己负责掐断丘力居和蹋顿部的联络,没想到还是被已经死掉的丘力居耍了一次,现在这种尴尬的局面,很大程度上,应该是李元志的责任。
四十万部队,六十多万的部民,无数的牛羊马匹,这种队伍行进起来是什么状态?如果你有幸在渔阳北部草原的话,你就能看到这一幕壮观的场景。
方志文当然不能任由蹋顿轻易的摘走了桃子,可不要忘了,这里南下到古柳镇足足有七百里之遥,方志文能够想象得到,这一路南下的队伍是多么的庞大,就算自己来谋划,要保护着超过六十万部民跨越这七百里之遥是多么的困难,何况,还有一只超过一万人的精锐大汉骑兵在旁窥伺。
其实蹋顿也很头疼,当初他是不知道这伙马贼的厉害,不然怎么会放任方志文轻松的在丘力居领地里肆虐,然后眼睁睁的看着丘力居败亡,本来他是打算放方志文这伙马贼到丘力居哪里去给丘力居捣捣乱,消耗一下丘力居的实力,谁知道这老虎一出闸就控制不住了,不但摧毁了许多的乌桓部族,掳掠残杀了大量的乌桓族人,更是将乌桓大王丘力居直接给逼上了死路。
不过也好,丘力居临死之前大彻大悟,将剩下的班底和部民都交给了自己,这么一来中部和西部乌桓差不多都落尽了自己的手里,只剩下楼班那个笨蛋了,只自己花点时间整合一下,就会成为最强的一部乌桓,再用心经营一段时间想必一统乌桓也不再是梦想。
所以一见到丘力居的首级,蹋顿几乎没有多想,立刻挥军北上,只留下五万奴兵驻守古柳镇,但是他没有想到,方志文居然又调来了慕容方的部队,集结了将近两万的骑兵在四周窥伺,随时都会扑上来狠狠的咬上一口,原本这伙马贼还只是抢掠,现在被自己摘了桃子,已经是恼羞成怒了,不管士兵还是部民,见到这伙疯狂的马贼,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蹋顿终于亲眼见到了这伙凶残的马贼,虽然这伙谨慎的马贼从不靠近蹋顿的大部队,但是经验丰富的蹋顿还是能肯定,这伙马贼来自南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