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将外袍挂到了一旁,她才看到,他手里提着一个麻绳吊着的油纸包。
“给你的。”萧战庭随手递给了萧杏花。
“这是什么啊?”说着,萧杏花拆开了油纸包。
打开后,发现竟然是只桂花烤鸭!
“怎么好好的买这个?”家里不缺鸡鸭鱼肉的玩意儿,他个当侯爷的人,竟然还特意买来这个?
以前不懂,现在多少知道,他从宫里回侯府,一路上万众瞩目风风光光,买个桂花鸭怕是并不方便。
说不得上下的侍卫全都知道侯爷回家还特意去买桂花鸭了……看这馋嘴的侯爷!
“你昨晚不是嚷着要吃?”萧战庭拧眉。
“我?我嚷着要吃?我什么时候嚷着要吃了?”萧杏花不敢相信。
她并不是特别爱吃桂花鸭啊,至少最近没想过要吃桂花鸭。
“你该不会做梦了吧?”满脸疑惑地望着萧战庭。
“是你做梦。”萧战庭黑着脸道。
“我做什么梦了?”
“昨晚我抱着你,你根本不老实,又是拿脚踢我,又是用手挠我,嘴里还嚷嚷着要吃鸭。我说你想吃什么鸭,你又哼哼着说桂花桂花开了。”
而她动来动去,惹得他身上的药性一次次地发作,只能是用指头伤了手腕流血来遏制压抑下药性了。
萧杏花不敢相信地望着萧战庭:“我真这么说了?”
“我能听错?”
“那……那……所以……你就买了桂花鸭……”
萧杏花一脸羞愧。
“还有一件事。”
“什么?”她在惭愧中抬起头,却看到他一脸的郑重。
“那个药,哪里来的?”
“什么药?”她几乎无地自容,不过只能硬装不知道,眨眨眼睛,一脸地装傻。
“你真当我不知?”他沉下了脸。
她一下子装不下去了,连忙殷勤地走到了他身边,又是端茶又是递水又是捶背的。
“铁蛋哥哥你莫生气,听杏花儿给你讲啊……”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那个,那个药粉,是我捡的……”
“捡的?我瞧着是谁给你的吧?家里的嬷嬷还没这胆量,难道是梦巧?”他早就看出来了,这个儿媳妇可不是省油的灯。
“啊?你怎么知道!”
“果然是她。”萧战庭冷笑,淡道:“赶明儿我和千尧说说,让他好好管教下自己媳妇。”
没见过这样的媳妇,竟然撺掇着婆婆给公公下药……
“这……”萧杏花自知理亏,缩着脖子不敢说话,不过心里却暗暗地叫。
儿媳妇吧,我亲亲的梦巧啊,这次不能怪婆婆不帮你,实在是你家公公太黑心……就让千尧教训你去吧……
——
第二天,梦巧正在青竹苑收拾着家里,忽然就见萧千尧回家来了。
“这个时候怎么回来了?”梦巧贤惠地过去,给她夫君褪去了外袍,又递上了一盏茶:“不是说这几日要去军中,每天都要很晚回来吗?”
“你还好意思说,还不是因为你!”萧千尧不悦地望着自己媳妇。
“我,我怎么了?”这可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降。她一直兢兢业业读书,认认真真绣花,一天三次去给婆婆请安伺候,天地良心,她做错什么了吗?
“你说,是不是给了咱娘一包药?”萧千尧黑着脸道,这黑脸已经和他爹萧战庭颇为相似了。
“啊?药,你怎么知道?”梦巧大吃一惊。
“哼,苏梦巧,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这药,可是害了咱爹。”
“害,害了咱爹?!”梦巧这下子舌头仿佛被猫咬了。
娘昨天还说根本什么都没发生,只是占了茅坑没拉屎吗,怎么忽然就害了爹?
难,难不成爹和其他人成了好事?!
“是,你敢说,你没撺掇着咱娘给咱爹送了什么药?”萧千尧肃冷着脸。
“真,真出事了?”苏梦巧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望着萧千尧。
如果因为这个,爹和其他人成了好事,那她岂不是成了千古罪人,她她她,她不活了!
“你这愚妇,搬弄是非,蛇蝎心肠,怎么能干出这种事来!”萧千尧这下子是真怒了,他们成亲也两年了,他再了解苏梦巧不过了,一看她那神情,就知道她干了坏事。
“你,你好歹告诉我,爹,爹到底是和谁……”到底是公公婆婆的私房事儿,她也不好直接问爹和谁睡了,只能焦急地捉住萧千尧的胳膊,这么问道。
难道说是和那个宝仪公主还是宁祥郡主,那都是有权有势人家的女儿,万一公爹真睡了人家,可不就得乖乖地娶进门呗!一旦娶进来了,必然不能做小,到时候难免爬到娘头上耍威风了!
这,这,这可真是弄巧成拙啊!
“什么和谁?你这分明是要害爹?”萧千尧咬牙切齿:“真不知道你存得是什么心!往日我就知道,你机灵,鬼点子多,我想着你也没坏心眼,就随你去了。自从嫁到我家,虽说日子过得穷,可是我能疼着你让着你的我都做了,咱娘也是把你当亲女儿看待!人家秀梅,是读书人家的女儿,来到咱家,也是恭恭敬敬地叫你一声大嫂,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竟然出了歹心,做出这种事来!”
苏梦巧听到这话,眼圈都红了,金豆子差点就要往下掉。
她也是委屈啊,本来忍痛花了三两银子买了那药,是指望着爹和娘干柴烈火烧起来,从此后夫妻和睦,一大家子好好相处,那才像一个家,谁曾想,竟然出了这等叉子!
此时萧千尧的这番话,不免惹起她的心事来,让她想起嫁到萧家的种种来。
她是屠户家的女儿,她爹是个杀猪的,她从小在杀猪铺子里长大。她娘又死得早,她爹粗心,又忙着铺子里的事,自然顾不上她。她爹续了一房,那后娘又生了两个妹妹一个宝贝弟弟,一大家子,更是没人管她。
她四五岁就会拿着屠刀在那里切肉了,小人儿握着一把明晃晃的刀,也没人说她什么。到了十三四岁,更是一心闷到杀猪铺子里帮衬她爹做买卖,偶尔有个提亲的后生,也被她一把屠刀吓跑了。
她和萧千尧的亲事,其实是缘起于萧杏花。
萧杏花偶尔会拿着几个铜板过来买点肉铺的边角料,就是别人不想要割下来的肉碎子,她便宜买回去炖菜吃。
她很喜欢萧杏花,觉得萧杏花笑起来像她娘。
暗地里她就偷偷多给萧杏花点肉碎子。
一来二去,两个人就熟稔起来了。
熟稔起来后,她才认识了萧千尧,看这后生不爱说话,老实,也有力气。萧杏花过来一试探,她就应允了。
萧千尧人很好,疼她,她也喜欢这个夫婿。
哪怕是她爹因她嫁给没家底子的萧家而和她翻了脸,她也认了。
她很喜欢在萧家当媳妇,有个好夫婿,也有个像娘一样的好婆婆,更有个小姑子可以疼。后来秀梅入门,虽说秀梅这读书人家女儿和她性情截然不同,可是两个人竟然处得不错,彼此谦让,大家一条心把这日子过好。
在萧家,她觉得自己真得是有个像样的家。
也是因了这个,她才想着无论如何要好好孝顺婆婆的,她知道婆婆年轻时候遭了不少罪,她希望婆婆能过上舒心的日子。
可是现在,家里迎头撞上了这天上掉下来的富贵,她希望婆婆能过得更可心。毕竟婆婆才三十多岁,公爹那人看着不错,老两口子如果能打破多年的嫌隙好起来,那才让人放心。
一包药,这是她的小小之策,可是谁曾想,竟然惹出这般祸端。
她低下头,眼泪真得落下来了:“萧狗蛋,你也不用这么说我。这主意是我出的,既然真出了事,我认了就是!我如今自去向公公婆婆请罪,他们要杀要剐都随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