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玲瞧见史进的模样,便知又触动了史进的心伤,怕他过分悲痛伤了身子,一时心急便用力将手一甩,挣脱了她爹,跑到史进面前,焦急地道:“大郎,别乱想,别听我爹瞎说。他也是痛心太公过世啊,你别往心里去。”
钟国梁一瞧女儿舍了自己,奔到史进那边,情绪越发波动,走上前来,也不顾乡里乡亲的注目,便将钟玲扯住往回拽。
在史太公灵前上演这样的闹剧,很是不妥,可是爹爹的话明显刺痛了大郎,如果大郎又要在心里自我折磨寻不到出路,那又将是怎样的借酒消愁,怎样颓废的不可救药。可是爹爹现在还不肯罢休……
钟玲想着,心下愈发为难,不由地愈发放声痛哭起来,对她爹道:“爹啊……大郎是被少华山绑……上山去的,你……你怎么这么说他啊!他能大难不死,我们……就满足了,怎么可以这样苛责啊”
钟国梁停下来,又对着史进道:“大郎,这么多年过来了,你也晓得我钟某人一向是讲理的人,而我又何尝不知道你心里的为难,可是你别忘了,太公这一生所做的,是为了什么?”
爹爹为什么,史进心里想都不用想也是知道的,全庄上下数千口人,也都是知道的。
“是为了史家庄的兴旺!太公将一生的心血都倾注在史家庄上了。可是现在,那些心血马上就要被你毁于一旦!你让我如何忍心眼睁睁地着一切都消亡!如何有脸去地下面对太公!”钟国梁说着心底的感情再也抑制不住。
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道:“狗官是要对我史家庄不利,但我大宋还没黑暗到要灭我一庄父老的地步,我们还有回旋的余地,保住史家庄的基业,继续完成太公的心愿。但你一意孤行,要落草造反,把史家庄都拉下了水,你如何面对你爹一辈子的心血?你如何面对这一庄父老?”
“爹!不是这样的,你别说了,不是这样的!”
“不,我要说,我虽然是个外姓的人,但也在这庄上活了大半辈子,我不为自己,但我要为太公来说说这个逆子!”钟国梁冲史进吼道:“你年轻还可以折腾几年,但你你啊”说着指人群里的哭泣的老人妇女,又道:“他们还有精力跟着你去蹦跶么,还经得起折腾么?你爹大半辈子就是为了乡亲们过上安稳日子,可以安享天年,可是,这样好的生活,如今说被你打破就被你打破了。”
钟国梁说着又想起太公来,想起太公的宅心仁厚,想起了他的苦心积蓄。这些年为了史家庄可是没少受县里那帮老爷的气,他忍气吞声,把所有的苦都扛下来了。能一步步走到今天,真的太不容易了。史家庄能有今天得好日子也真的是来之不易,是史太公和乡亲们奋斗了多少年才换来的。
想到此处钟国梁一时又难过起来,松开钟玲,扑通一声跪在史太公的灵柩前,伏地痛苦起来。
“太公啊,你怎么忍心丢下史家庄,这样就走了啊!你那天刚和我说,还要建个咱史家庄自己的私塾,要让咱史家庄的子弟也有出仕当官的一天……你忘了么,你忘了这些了么……你还说要亲眼着咱们史家庄的人能出来做好官,造福苍生百姓啊……太公啊太公,你却竟这样走了……”
钟国梁哭得一塌糊涂,钟玲着心里有痛,跪在爹爹面前,为他拭泪。众位乡亲听他这么哭诉,也不由地想起了史太公的好,想起了往日他的音容笑貌,想起了他为史家庄做的一切,不由地悲从心生,也跟着大片大片地哭号起来。
钟国梁抹了一把眼泪,在史太公的棺前磕了三个响头,一字一句地道:“太公,这私塾,我梁某就是讨饭,我也会给你建起来。咱史家庄会有才人辈出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