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子牛仔,罕为人知的地下室监控大厅,一名衣着深色西装的干瘦老人正在七八个保镖的陪同下,仔细盯着某个监控荧幕中一段不断被回放着的画面。【】 画面中的内容是一场堪称精彩的21点对赌,发牌和坐庄的都是同一人,是一名隶属原子牛仔的雇员,而她的对手则是一位很有魅力的年轻男性,看着像是东方人。 其实赌场里很少会出现玩21点由赌场和顾客对赌的局面,因为那对顾客并不公平,真正的高手完全可以在切牌时做手脚。要像电影里演的那么神奇肯定不行,可小小耍下赖皮还是不难的。 偏偏这一回,赌场方连换两位荷官都被那个男人杀的狼狈异常。 好好的一场游戏干脆成了某人的个人秀。 现实中没有赌神,也没有人的运气会爆棚到扔硬币永远出现自己想要的那一面—— 凡是异常,皆有原因! “这里停一下,切换监控角度,放大画面,我要看到他的正脸。” 苍老的声音缓缓响起,有着一种不紧不慢的沉稳气度,让人觉得说话之人势重如山! 更远处的cao作员闻声立刻噼里啪啦敲打起电子终端,老人眼前那个监视器上的画面也随之改变,像是换成了另外一个摄录角度。 众人仔细看去,完全忽视了周围其他监视器上流逝着的实时监控,全都把注意力集中到了老人关注的地方,仿佛他的一举一动都透着某种不可抗拒的魔力、权威。 “他的表情...太镇定了!” “他的眼睛...” 众人很快发现了那名男子身上的异样。 老人目光炯炯,监控画面的分辨率并不高,但他仿佛已经亲临现场,注视着那人的眼眸,看到里面倒映出一张张飞快洗过的底牌,纤毫毕现,并将它们的顺序完全记住! “这不可能!” 他的身边忽然出现了一声惊呼,大惊小怪的是一名体格健硕的白人保镖。此人样貌很有特点,棕眼卷发,活像头人熊,很可能有着古代日耳曼血统! “咻!” 一阵尖锐的破空声随即出现,汉格尔心头一阵惊悸,下意识偏了偏头,顿觉一丝凉意贴着脸颊擦过! “这是——” 曾在nrc游骑兵训练营呆过的汉格尔双目圆睁,回头愣愣看着十几米外落在地上的一枚亮银钢针。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你做不到,不代表别人也做不到,这个世界上有着异禀天赋的人多得是。” 老人淡淡说着,汉格尔擦了擦脸颊上淌下的血水,盯着自己的主顾微微眯起了眼睛,并未掩饰自己的不满。 方才,若非他闪的够快,此刻已经成了地上的一具尸体! “加勒特先生,我是您的受雇保镖不假,但不是您的下人或者奴隶。” 杀意隐约流露出来,连空气都微微凝固。 汉格尔对自己的身手很有自信,就算脱掉了游骑兵的定制护甲,就算他空着双手,要扑杀一些自以为天赋异禀的人也是轻而易举,更别说一个身无三两rou的老东西。 这个北欧大汉最喜欢东方人的一句话,叫做“十步之内、人尽敌国!” 老人闻言依旧满脸淡定,似乎不以为忤。而其他保镖,从始至终都板着脸,没有出现任何一丝情绪上的波动。 由于和雇主之间闹出了矛盾,汉格尔警惕的扫视周围,他在考虑假如这个老家伙不肯向他道歉,待会儿该往哪里撤退。 不料这个下意识的举动,却让他自背心生出了一股凉意。 他这才发现周围那些保镖,竟然完全没有对他的敌意生出反应,不论是对他这个同僚网开一面,还是忠心为主,多少要有点动作或者神态上的变化吧! 实际上呢,自从进入地下密室开始,他们就一直板着脸,再没有发出哪怕半点动静。 他们安静如斯,脚步声、呼吸声都趋近于无,又是这样的机械而冷漠! 那些早上还和他调侃说笑的同僚,那位已经结识了半个多月、先前一直对他客客气气有求必应的雇主,他忽然发现他其实从来没有了解过他们! “汉格尔先生,你知道吗,一群忠心的狗,永远比一匹孤傲的狼更受人欢迎。” 老人依旧用平静的语调诉说着,汉格尔心头一惊,未及反应,就愕然发现自己的视线开始模糊。 他的大脑一阵剧痛,就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胀开一样! “这是在...什么时候...” 砰!!! 光线暗淡的地下大厅,银白闪烁的监控屏幕前,一名身着黑色严整西装的白人保镖,忽然像是被人点燃的烟火,整个颅腔呈井喷式爆炸! 老人掸了掸落在衣袖上的碎rou,又将脸转向监控屏幕,目光幽幽。 “找人来把这里弄干净,看来nrc训练游骑兵那一套也没什么了不起,或者他们对某些后来加入的‘外人’还是留了一手。” “不论如何,失去了定制装备的游骑兵,还真是不堪一击。有这功夫,倒不如多训练几名动能装甲战士。” “希望,你能给我带来一点惊喜吧——” “达隆·普顿?” “小汉尼拔,也长大了啊~” 浅浅的叹息,仿若幽灵的歌声,回荡在安静的地下室内。 自由城,北区,距离“新维加斯移民签证办理处”不到两百米的地方,一处街角。 鬼鬼祟祟的莫沫和卡斯刚露出半个头来,就愕然看到了好几双似笑非笑盯着她们的眼睛。 两人顿时尴尬的从墙后走了出来,这人算是丢到家了。 胖子抬了抬手,刚想和莫沫打招呼,凌歧已经收起了满脸灿烂的笑容,冷冷喝问: “你们是谁,跟着我有什么企图!” 莫沫被他的话弄得一愣,新人中除了唐笑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另外两人亦都神色愕然。 穿越者总以为自己和土著是不同的,这是一种上对下的心理优越感。 因此,穿越者之间不说相互扶持和帮助,比较起一般人,也总会有些特别的感情。 比如莫沫的擅自离队,就让另外几个新人很是惋惜。 无论明面上如何去不认可她、排斥她,心底终究未尝没有留给她“改过自新”的机会。 就算程绍,相信假如他愿意重新归队,其他新人也未必不肯接纳。 但凌歧却—— “你们不是认识吗?” 卡斯诧然向莫沫问道,这个女孩眼眶微红,鼻头皱了皱,倔强的不肯回答。 这让卡斯意识到她的朋友和眼前这些人肯定发生过一些矛盾和误会。 她还没来得及考虑究竟是该代为斡旋还是转身拉着莫沫走人,凌歧听了她的话后已经冷笑连连: “认识?呵呵~我死爪骑士认识的人,哪个不是豪杰大佬,怎么会认识她?” 凌歧的话直接把某个少女气的怒火上脑,卡斯也是一阵默然,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凌歧瞥了瞥二人,哧笑了一声,便带着三只疑惑的土著和战战兢兢的新人们朝着移民处走去。 十几分钟后,当众人人手一张磁卡、满脸喜色的走出新维加斯移民处,就连黑着脸的布恩也像是恢复了平静。 他们讶然发现,那两个先前被凌歧不留情面嘲讽奚落的女人,竟然还在外面等着他们。 凌歧看也没看二人,直接就带着众人朝另一个方向走去,莫沫见状跺了跺脚,直接追上去,将他们拦住,卡斯则警惕的握住背后的散弹枪,虽然她也知道这种行为只是在自我安慰。 “又做什么?我赶时间,现在要是晚上的话,你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 凌歧说着,伸手搭在额前,蹙眉眺望日头,好像真的有什么急事。 莫沫篼齿咬着下唇,好一会儿才淡淡道: “我想向你借两千瓶盖,你有什么条件,才肯答应借给我。” “我可以、可以用以后的任务奖励来交换。” 莫沫原以为这态度已经够诚恳,毕竟凌歧之前给她的感觉除了冷酷一些,也没多邪恶。 不料凌歧收回张望天际的目光后,仿佛根本没看到她的诚意,亦无视了她的条件。 “该走了,咱们先回原子牛仔拿东西,今天就进赌城,我们和班尼的帐要好好算算了。” 凌歧回头对着新人和土著们说了一句,就大步从莫沫身边走过。 女孩呆在那里,经过她身边时,只有刘芸怜悯的看了她一眼。 “为什么?!” 街头寒风中的莫沫,凄凉的朝着那群越走越远的人嘶声呐喊。 凌歧回头瞥了瞥她,目光中有着七分嘲弄、三分审视。 她瞬间就读懂了他的意思,任何交易都必须是等价的,而她开出的空头支票,在他看来根本毫无价值。 “从你决定离开的那一刻,我就不认为你能活着拿到奖励。” 这是凌歧的自负,他始终认为没有他的庇护,新人们就算不去尝试完成任务,一味求生,他们要熬到回归,也是九死一生。 莫沫擦了擦还没流出眼眶的泪水,咬牙发誓,一定不会让某人看扁。 她没读懂他另外的意思—— 就算你能活着离开,甚至意外拿到了丰厚的奖励,又能怎样! 你们的命运,从进入这个小队开始,就已经握到了我的手中! 用早已打上我烙印的东西和我交易,岂非变得同银色冲击的某个女人一样可笑、可怜! 这个男人之所以没把他的队友当成猪狗、奴隶来圈养,不是因为他心存不忍,更不是妄想打造一个无敌的团队,仅仅是为了能榨取更多的剩余价值,如此而已! 他的心,那颗冰冷的心,从未变过! 回到原子牛仔,随便应付了热情的保镖汉森,他们也没去传说中的总统套房,直接就从贵宾房提上行礼离开了。 一行人走的如此匆忙,完全打乱了某些人的布置。 “额?达隆先生?你们这就走了?” 汉森呆呆的看着众人提着箱子从楼上下来,傻傻问着。 “对,这破地方住的没我想象的舒服,还是早点去新维加斯赌城看看吧。” 凌歧随口答道,从兜里掏出一包香烟扔给了保安。 烟草自被人发现以来就未曾绝迹,不过它在废土上的确已经不多见了,辐射位面的地球上有毒瘾药瘾的永远比尼古丁上瘾的更多。 这包稀罕货,还是凌歧刚才回到房间,发现有人特意扎了花摆在桌上的,应该是店方的礼物。 凌歧在过去的二十八年里一意争名夺利,为了应酬,烟酒自然不忌。可要说他有什么瘾头,那也是完全没有的。别说他现在高达二十多点的意志属性,就是他过去的意志力,估计都能硬抗毒瘾。 真的野心家绝不会耽于美色和享受,那些东西,有固可喜,无亦欣然。 “但是,但是您还有剩下的尾款,还没结算吧!原子牛仔都是一对一服务,您的单据要等汉尼拔主管...” 汉森想方设法想将这位豪客留下,起码多讨要一点好处。早上他从那叠钞票里拿的提成,可还不够给自家女儿治病的。 凌歧根本没有关注那双充满乞求的眼神,他摆了摆手,不耐烦道: “那些,都赏给你吧,还有这个——” 一把亮银色的钥匙落入汉森手中,这个胡子拉碴的安保人员简直欲哭无泪。 您老都走了,留下的钱哪里轮得到我,而且万一不够呢—— 还有这总统套房的钥匙,借我几个胆子也不敢上去住啊。别说这烫手玩意儿了,怕是连那包香烟,待会儿还要充公... 凌歧可没心情理会小人物的私心,径自带着队友和土著们,扬长而去。 半个小时后,银色冲击二楼,最深处的医护室,躺在病床上半死不活的某男差点被床头一声咆哮吓的挺尸! “什么!!!都走了???你特玛再说一遍???那个男人几分钟前就进了赌城区???” 薇薇安扯住一名黑皮衣少年的领子,狰狞的表情简直比魔鬼还要可怖。 不只是她,自由城内所有刚刚对这位死爪骑士生出兴趣的势力,几乎都在得知他进入赌城区的同一时间,即惊且愕! “额~老大,这样不太好吧,您不是才像银色冲击发起挑衅,这就带我们跑路...虽然我本人很支持你的做法,但是——” 李强小声在凌歧耳边嚼舌根,这话绝对不能让布恩听到,那个男人先前还在为凌歧的我行我素而生气,要是让他知道某个无良的胖子又教唆某人去惹事,非得崩了他不可。 众人已经走在了赌城区的大街上,路边修剪过的棕榈树和动物形状的喷泉景观,让从未见过这些的维罗妮卡像孩子一样雀跃欢呼。 “没什么不好的,我做事从来不需要顾忌别人的想法。” 凌歧淡淡说着,顺手从路边一台自助服务机器人手里端着的托盘上取了杯清水喝。 这地方当真不错,路上干净、行人不多、周围还有花草装饰,除了一个个往来巡逻的机械警卫比较煞风景,基本就没什么好挑剔的了。 李强耸了耸肩,学着凌歧跑到一个自助服务机器人面前,从托盘里拿了个大汉堡。 只有卡拉看着一盘盘从身边“飘过”的免费食物,不断咽着口水。 她发现能进入赌城区的基本就没有太肮脏随便的人,个个衣着考究、神情严肃,包括一些穿着帮派制服的家伙,也是行色匆匆,目不斜视。 对于路边服务机器人捧着的托盘,很少有人会停下来光顾。最多也就像凌歧这样拿杯水来喝喝,而后优雅的将杯子扔进垃圾桶。 至于李强这样吃的满嘴流油,以及一手一串烤鸡翅的维罗妮卡... 卡拉发誓,她就算活活饿死也绝对不丢这个人。 要说布恩平时也是比较体贴的一个男人,至少对于卡拉。可今天他却有些反常,大概是看到了一些衣着熟悉的身影,让他心绪不定,竟然忽略了自家夫人咕咕直叫的肚子。 最后,还是凌歧在向一位衣着稍显素雅的老妇人问过去上好佳赌场的路后,带着众人走进了一家餐厅。 赌城区当然不可能只有赌场,除了几家大型的、综合了各种服务、和原子牛仔差不多、但档次高出n个层次的娱乐城,一些中小赌场、餐厅、旅店在赌城区也不算少见。 除了没有居民住宿的地方,新维加斯赌城的确算是一个合格的城市核心了。 至于为何没有专门的住宿区,也不难理解,毕竟此地寸土寸金。 以几栋十几二十层的高楼为中心,被高墙围起来的区域总面积大概还不到八个平方公里,也就三四条街道的大小。 终日住在赌城区的,本也只有一些幸运儿或者在本地有着固定产业的上流人物、帮派头目。 其他工作人员,餐厅服务员之类,都会住在外面的自由城——当然不是凌歧他们来的方向,而是自由城南部。 一座自由城其实也分好多个区域,其中最繁荣的便是南部。可惜凌歧他们进城地点不对,因此才没有感受到赌城区对外围的正面影响辐射。 自由城东北区域只能算作赌城的后门,虽然有着原子牛仔、银色冲击这些“名店”撑场面,环境之类也的确比较糟糕,常年有帮派斗殴混战。 而南面,才是赌城区真正的正门入口,以之为中心,甚至形成了一片环境还算不错的商业、居住区域。 豪斯先生偶尔也会派一些机械警卫进行巡逻,所以虽然那里并非赌城区,却不是流浪者们随便占个房子就能入住的,治安也不错。 那片的房子大都有主,还有新维加斯城颁发的产权证明。 而当地唯一对外营业的住宿处,是一座由废弃的避难所改造的地下堡垒,美其名曰“避难所风光”,也是豪斯先生名下的产业之一,舒适性和原子牛仔根本没得比。 布恩没有带众人走那个方向,也有这方面的考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