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嫣说完,曾斐没有应她。她感觉车速逐渐放慢,最后停了下来。
“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曾斐有些不耐地把她的脸扳过来,意外地发现巴掌大的脸上全是眼泪,“都这样了还怕什么?你愿意的话我就娶你。”
崔嫣想表现出高兴,这是她做梦都想听到的话,然而这时从曾斐嘴里说出来,平添了她心中的不安。她死死地咬着嘴唇,问道:“因为孩子?”
曾斐没有回答。他的车停在高速公路紧急停车道上,隔离网外是一整片柿子林,明明枝丫掉光了叶子,偏有金灿灿的果实缀在上面,极致的荒芜杂糅着极致的热烈。
自从母亲随姐姐到邻市生活,这条高速路曾斐跑过无数回,从未留心看过途中风景。他在意的只是起点和终点、开端和结局,崔嫣不也是吗?然而中间的那段他从未细想,不一定意味着那是一片空白。就好像眼前的这片柿子林,他得停下来,才能看得见。
曾斐一直在悬崖边上进退维谷,终于摔下去,伤了筋骨,才发现这死不了人,一瘸一拐地往前走,甚至可能另有一番洞天。比悬崖更要命的是顾虑和恐惧本身,最难的那一跃他已经历了,还有什么了不起的?从姐姐家里出来,受了一顿打骂,他反而难得地轻松。做逆子的感觉曾斐并不陌生,也许他生来如此。
曾斐想通了这个,抽了一大团纸巾去擦崔嫣的脸,他不想看她再哭了。
“我说的也不是谎话。这种事,男人不主动,女人怎么会得逞?”他的手重,眼泪没擦干净,反倒蹭得崔嫣的皮肤发红。她还像个孩子,居然要成为他孩子的妈。无可选择的“礼物”,拆开时一样有喜悦。
“孩子来就来吧,也好……”
他那个“好”字的后半段被崔嫣含在了嘴里,她不管不顾地扑过来。曾斐片刻的停顿后,第一次在完全清醒时回应了崔嫣,然而他毕竟比她理智,在最后关头稳住了她,也稳住自己。
“为什么这次不让我得逞了?”崔嫣掩饰着失望,泫然欲泣。
曾斐抱着她说:“老实点,你现在不是一个人。”
崔嫣仍不死心,在他怀里拱着、缠着,说:“我不怕。”
“我怕!”曾斐拍着她的背,“别闹,任何事都等我陪你去问了医生再说。”
崔嫣不说话了,动作也慢慢地停了下来,只是长久地依偎在曾斐胸口。车里暖气开得很足,她却瑟瑟发抖。